焰鸢不知道自己如何打开房门,也不记得自己怎麽坐到书桌前。
钥匙、背包、外套和理论上该好好对待的期末作业,在焰鸢锁上房门後一路啪搭啪搭地掉在地上,混合焰鸢的血渍形成凌乱的路径。焰鸢凝视路径的尽头,也就是自己血迹斑斑的双手,忽地一GU酸楚涌了上来。可是自己有什麽资格哭泣呢?一切都是她不自量力,意图装作正常人类混到群众之中的後果。
层层堆叠的血迹尚未彻底乾涸,替她的指尖覆上暗红sE的薄膜。越靠近尖锐的指甲,痕迹越浓厚鲜YAn而Sh润,所及之处留下吓人的痕迹。那怪物爪子一般的指尖,彷佛彰显了焰鸢非人类的一面。
另一只手上的伤痕,此刻才传来麻麻痒痒的刺痛。舒展受伤的手背,微乾的血迹拉扯皮肤,刺痛转换为更深层的痛楚。
带着这种伤,别说明天上课,连今晚出门买晚餐可能都有问题。一想到自己会因为伤口成为瞩目焦点,一想到人们侧目又装作没看见,表面避着她实则用她能听到的音量「窃窃私语」,焰鸢的胃又疼了起来。
用纱布盖住伤口无法隐藏焰鸢的恐惧。即便那是正确对待伤口的方式,却并非平静心灵的方法。焰鸢没有能力清洗伤口、上药、包紮之後等它癒合,她需要更快遗忘伤口的方法。
所以焰鸢打算把它挖除。
并非将伤口扩大,而是将受伤手掌的存在本身暂时移除。就像有人会保留脐带、制作胎毛笔或保存r牙,人们偶尔会想保留具有纪念价值的曾经自己的一部份。最初这项技术被研发似乎是为了保留实验样本。利用特殊器具挖除身T的一部份,可以将那部分「当下」的存在固定,不再随着身T变化。
被挖除的部分脱落,而留下的副产品──身T遗留的洞,才是焰鸢想要的效果。存在被挖除的身T,需要几天反应才会注意到一部份被遗忘,慢慢填补回来。
遗留的孔洞被各种艺术家、文学家、设计师大肆渲染,成为绝佳创作材料。多少自诩善良的非专业健康专家谴责挖除身T是病态意识表现,但那些孔洞是否代表残缺、空虚或更多无病SHeNY1N,对焰鸢而言毫无意义。她不需要哲学探讨,只需要掩盖伤口的工具。
这项工具问世多年,讨论声浪早已式微,也出现许多装饰孔洞的配件,俨然成为时尚的一部份。工具本身也被冠上轻浮的名字:洞洞笔。
焰鸢有洞洞笔,也有几个孔洞装饰品,用来掩饰受伤状态再好不过了。虽说伤口会随着手掌长回来,但也会根据身T的判断康复。等伤口剩下伤疤,人们也差不多不记得焰鸢弄伤自己的手了吧。那时,焰鸢也不必刻意维持孔洞了。
焰鸢打开装满理容工具的小袋子,在指甲剪旁找到水消笔和洞洞笔。她「啵」一声拔开水消笔笔盖,尽可能绕着伤口画漂亮的圆。笔尖轻轻拉扯皮肤,留下蓝紫sE的痕迹。渗进皮肤纹路的墨水颜sE更深,也顺着纹路晕染更远,让描绘的线条长了毛。
随後,她拿起洞洞笔,确认电量没问题後打开笔盖。洞洞笔的笔盖偏长,相当於笔身一半,像支JiNg致的钢笔;打开笔盖後却不见笔身,只有一片形似N油抹刀的金属片。薄薄的金属片靠在皮肤上,冰凉的压迫感有些尖锐。按下开关的瞬间,压迫感便消失无踪,连金属的冰冷触感也无从察觉。彷佛无数蚂蚁爬过的搔痒感从切割处传来,让J皮疙瘩爬上焰鸢的背脊。
包含生理反应在内,焰鸢早已习惯洞洞笔带来的不适感。她轻轻感叹习惯和喜恶永远是两码事,一举挖掉受伤的痕迹。
沿着事先描绘的线条,孔洞是完美的圆形。
流水轻易带走蓝紫sE的笔迹,却难以清除血渍和黏在指甲缝隙的皮屑。焰鸢一面用刷子和香皂清理双手,一面思考怎麽处理带有伤口的那块手掌。
虽说有专门集中处,但那里大多是为长期配戴饰品的人修整孔洞时遗留的边角,自己一块血淋淋的大r0U块实在显眼。丢进厨余桶,不论是送去做堆肥或是送猪圈都有道德问题。直接丢进垃圾桶可能会在破袋检查时被翻出来臭骂一顿,还会被发现意图掩饰伤口。
到头来,焰鸢还是从床底拖出一个大铁盒,把那块手掌丢进去。里头被固定在受伤状态的各sEr0U块持续出血,将铁盒内壁染上刺眼的红。焰鸢视而不见,用胶带密封铁盒边缘,确保不会有虫子钻进去,便一脚将铁盒踹回床底。
焰鸢直到夜深才去便利商店张罗晚餐。因为她不确定自己失魂落魄的走回租屋处时被多少人看到。她只期望等待八卦的人耐心磨耗殆尽,心力转移到更有意义的地方。
夜晚微风吹过新挖的孔洞,其中的装饰品轻轻转了转。古铜sE的装饰品上头,暗红珠子随走路步伐轻轻摇晃,反S夜晚里零星亮光。躲在暗处却微微发亮的样子充满神秘感,一旦走到便利商店曝露在亮光下,便会发现那不过是廉价的塑胶珠子罢了。便利商店坐落於学校大门,焰鸢刚才也经过这里回到租屋处。在明亮的商品架前挑选食物的焰鸢,看起来也只是寻常的大学生。
失去Y影笼罩的焰鸢却相当不安,深怕有人看穿孔洞饰品是掩饰伤口一般,看穿自己是偏离常轨的人类。好在值夜班的店员和下午并非同一人,说不定连下午的店员也没留意只是从店门外经过的她。焰鸢心存侥幸,抓了大把泡面结帐,打算在调整完心情前躲在房间远离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