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一双手抖着接过茶杯,哆嗦着泛白的嘴皮子,勉强喝了口茶。
茶水清润怡人,沁人心肺,他埋着脑袋大口喝了数口,这才缓过神来。
“老人家,你家中人呢?怎的就放心让你一人出来。”
老者长长叹了口气,握着茶杯将最后一口喝完后,才缓缓开口。
他嗓音低哑干涩,一口气梗在嗓子里面,像是破铜铁锅跌落的声音,哐镗作响。
“小公子有所不知,老身一家本是农夫,在京城周边的有一方良田,世代靠着种地为生。家中人口众多,日子虽然算不上富足,但是勉强算得能吃上一口饱饭。”
“几年前京中一富商,在京中大肆以高价收购棉花木材。”
“本来京中卖粮食的商人就多,利润稀薄,为了卖出粮食,我们这些平民都不得不几番降价,听说这等上好的生意,老身也一时鬼迷心窍,改行做了棉花生意。”
老者说到一半,剧烈咳嗽起来。
傅知微见了,赶忙提了桌上的茶壶给他重新沏了一杯茶递过去。
“不着急,您慢慢说。”
老人接过抿了一口,呼了口气,继续说道:
“一年后,种棉花的人也多了,又遇着干旱蝗灾,连年亏损。家中犬子生了场大病,急需银两。老身一家为着给犬子治病,便变卖这方良田,想着用这点本钱做些小本生意,可家中无人精通经商之术,只能看着别人照葫芦画瓢,小店终是经营不善,开了一年就入不敷出,草草关闭。”
老者说完,吸溜喝了口茶,又是一声幽幽的叹息,他面颊瘦的凹陷下来,突起了高高的颧骨,眼珠子空空地挂在眼眶中,格外渗人。
傅知微听完,拨弄着茶壶,念及上一世天泽国连绵的战火,无数百姓无家可归,心中又多了些许同情。
她让司矍给那老者使了些许银子,老人见了,浑身的皮肉颤抖着,混白的眼珠落下几滴清泪,差点跪下同她磕头。
她赶忙让司矍拦着,毕竟这银钱,对她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她受不起这般大礼。
送走老者后,傅知微也没有了坐在茶座看热闹的心情,唤了司矍就要回宫。
司矍也察觉出她心情不大好。他向来话少,见傅知微今日是这般颓丧的模样,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女孩子,只得默默无言地跟着她出了茶座的门。
茶座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是傅知微从宫中带出来的。
她低着头,神色恹恹,连秀挺小巧的鼻子都皱在了一起,暮色落在她脸上,添了几分怅惘。
司矍欲言又止,见傅知微快要上了马车,终于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