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了。”母熊叹息道，“至少，不能由我来打了。”
她目光灼灼地望向东面，那颗似鹰似蛇的龙头钻回了云层，但它那一对黄烛似的眼睛仍从云里透射出两个光圈。
“为什么？我还差一下就满一千了。”李长风疑声问道。
挨揍的日子不甚好过，如今临门一脚，焉有放弃的道理？
母熊并不作答，盘腿靠着崖边坐下，笔直如人似的脊梁弯曲驼起，在夕阳下映辉下使她看起来真变成了一头普通的熊。
“你有什么收获？”母熊反问道，“今天打了你九百九十九拳，拢共更不止这些，成千上万下锤炼下，你可是重新感受到灵力了？”
李长风摇头，他扭动起身子，脸拖着地面往母熊身侧如虫一般蠕动了过去，“没有，自打被你救起后，我就再也没感受到过灵力流动了。”
此言不虚，未被花尺冰殷媛二人使诈暗算之前，他体内的灵力犹如翻涌江水滔声不绝，如今受此伤后，体内空空如也，就像是一件房舍，见不得一位住客。
“你说你小子，是不是很奇怪。”母熊道。
“前辈何言？”
“一个在人间当了多年毛贼的十五岁小娃娃，机缘巧合下入了灵徽书山，机缘巧合下偷吃后厨灵食，搞了一身无修为却暗藏深厚灵力的本事，如今只受了一回伤，竹篮打水，一场皆空。”
母熊伸出熊掌，按在了终于爬到了她身侧的李长风头顶。她好像很喜欢这颗人的脑袋。
“那也没办法，我自己都晓不得之前那一身本领的来路……”李长风释然道，“我干爹曾说，人光着腚来人世，光着腚走，什么都要还回去的。”
“还给谁？”母熊问。
“还给谁？”李长风吊起眼睛，眼前灵兽山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天空被当地的灵兽分化出四中颜色。
东暗，南红，北白，自己身处的这块西山头顶是一片如草色的青。
“还给老天爷呗。”他笑道，“老天爷教咱来到这个世界上，给了咱能看见世界的眼睛，能听见世界的耳朵，能拿来找媳妇的俊脸或写文章书信哄骗姑娘的脑袋，都是老天爷给的，所以因果循环，就权当我还回去了。”
母熊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你呀，哪里像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呢？”
“凡间的苦吃多了，八岁活得跟八十的一样也有。”
李长风朝前拱了拱身子，下巴磕上了悬崖边。
寒风卷起的白雾贴着峭壁，远处森林时不时有惊鸟飞起。
他感叹道：“其实，我真有些不想出去了，每天和小熊玩，虽说也挨您的打，可晚饭您烤得鱼也香，我从来没在凡间过上这种像普通人家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