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笑道:“是啊,老夫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战事结果,老夫也不知啊。”
张玄瞠目道:“谢公,你如此淡定自若,怎会不知?定然是知道了结果,想独享好消息,明日殿上给陛下和朝臣一个惊喜是么?”
谢安抚须摇头道:“玄之,老夫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老夫确实不知。你知道,老夫虽总领全局,军情源源不断的汇总而来,但是北府军和东府军的指挥权老夫是让他们自专决断的。老夫自认为于兵事上不比他人高明,所以莫如让谢玄李徽他们自己决策。老夫所得到的消息,还是三天前谢玄送来的消息。说他打算放弃淝水防线,据守八公山,以山为城,拖住秦军,令其在寿阳疲敝消耗。谢玄说,他估计,东府军兵马也正赶到战场,大战数日内爆发云云。玄之,老夫还能骗你不成?老夫也三天没有得到任何关于淮南战场的消息了。老夫也在等待消息。”
张玄闻言,重重叹息,皱眉沉吟不语。
谢安安慰道:“玄之,老夫知道你关心此事。弘度的东府军参与作战,你自然是关心的。但急也无用。或许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张玄叹息点头,确实,自己急了也没用。自己之所以着急,不光是身为大晋朝臣的身份。
此战干系大晋存亡,不单单是自己,整个朝廷上下都是极为关心的。只是,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并不谈论此事,都似乎避讳谈论此事。因为其实整个大晋上下都是抱着悲观的态度。这种避而不谈,其实便是逃避的举动。他们担心消息传来之后,得到的事坏消息。
自己连续几日来见谢安,想要得到最终的结果。不光是因为兹事体大,也是因为李徽是自己的妹夫。数月前,自己写信给妹妹彤云,让她带着外甥来京城。因为大战在即,担心她们留在徐州会有不测。在京城起码比徐州要安全的多。
结果,李徽居然为此事呵斥了张彤云一番,禁止李家所有人离开徐州,以表示同徐州共存亡的态度,安抚民心。张玄得知之后,甚为恼火。自己这个妹夫,为了安定民心也犯不着让家中妻妾孩儿跟着冒险,真是岂有此理。
张彤云写信来,显然颇为担忧。甚至说了,如果李徽和她出了什么事,希望他这个当舅舅替他们抚养孩儿云云,更是让张玄颇为闹心。
但恼火归恼火,闹心归闹心,张玄自然极为关心东府军的动向和李徽作战的结果的人之一。
其实不光是他张玄,整个南方士族都在等待结果。
战事的输赢便是东府军的输赢,东府军的输赢便是李徽的输赢。而李徽的输赢便是整个南方士族集团押宝的输赢。吴郡大族,南方士族们这几年奉献了大量的钱财和物资供养李徽,就是在赌天下大变的时刻,李徽能够崛起,这对南方大族重新进入朝廷掌权很重要。
如果李徽败了,那一切都不用提了。
“玄之,你若不急着走的话,陪老夫下两盘。或许……能缓解心境。当然了,你如果实在没空,便请自便。老夫自己跟自己下两盘也成。”谢安微笑道。
张玄冲口便想拒绝,他实在没有心思下棋。但听谢安之言,又不好意思拒绝。谢安相邀,何等面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非要拉着自己下棋,但终究拒绝是不恭的。
张玄点头应了,两人摆上棋盘开始对弈。谢玄棋力不低,以前和谢安对弈基本上都是能赢的,但确实是心不在焉,被谢安抓住数次破绽,逆转屠龙而败。
“哎,输了,天色不早了,谢公,我得告辞了。”张玄起身道。
谢安转头看向门外,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了。雨后的晴空已经呈现暮色,太阳已经落山了。
“是啊,时间不早了,怎地还没送回消息呢?按理说,应该有消息回来了才是。”谢安皱眉喃喃自语。
张玄正要说话,猛然间二进管家提着长袍下摆,手中拿着一封信快步飞奔而来。口中大声叫道:“家翁,家翁,寿阳来信。”
张玄大惊,此刻才忽然明白为何谢安要留他下棋。因为谢安估算着消息快到了,所以留他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