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任让老婆炖了骨头汤送来，足足熬了一整晚，盖子一打开，整间病房里都飘着肉骨汤的浓香。甄言翻书的动作一顿，看向正在摆弄饭菜碗筷的两人。毛主任的妻子同毛主任一样，体态微丰，两个人只是简单摆个盘，却透着岁月静好的意蕴。
说来甄言的师生缘很浅，用一句话概括就是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自己当老师带研究生了。还记得第一届研究生的平均年龄比她那会儿大四岁，就因为这，学生们每次都喊她小甄老师，直到四年后，学生们总算比她小了，这个小字才被去掉。但浅归浅，从小到大教过她的老师也不少，她能清楚记得每一个教过自己的老师，不过像这样……生活化相处经历的老师，还是头一次。
“谢谢。”毛师母自从有了儿子后就辞职做了全职太太，昨晚上老毛在医院守夜，整宿没回去，她就觉得心疼。听老毛说小姑娘的家人一直没来，毛师母就立马去了趟菜市场回家熬筒骨汤，熬好连着午饭一起送来。到了病房也没仔细看，就怕她心思敏感，没想到对方竟然同自己说了句谢谢。
当然，甄宝言能主动开口说话，最高兴的还是毛主任。他把香浓的汤碗端给甄宝言，“尝尝看你师母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来，慢点喝，小心烫。”其实毛主任在学校里的时候也是很凶的，要不然根本镇不住那些兔崽子，又因为中年谢顶，背地里被学生喊做秃驴，可见一斑。如今温言细语的模样，倒真不多见。
毛师母一挥手，把老公赶到一边去吃饭，自己拉过椅子坐在边上照顾甄宝言。
“我叫你宝言，好不好？”胖能让人的亲和力加成，毛师母得到回应，再一次拉进彼此间的距离，“你尝尝咸淡，回头师母再给你熬。”一边的毛主任看着在老婆面前乖巧无比的女生，想着老婆反正下午没事，就多在这儿陪一会儿。
老章带着小方又来医院的时候，他们刚吃好饭，就看到毛主任卷着袖子在里间洗保温桶，外头师母正带着女生追韩剧，看着看着就能自己呵呵呵地笑起来，空气中残留着饭菜的香味。老章发现，病床上的女生依然沉静，只是比起前两次来要多了点鲜活，这一趟应该能问出点东西来。
当然，老章不知道的事，甄言自己也不知道。她莫名其妙出现在这具身体里，之前发生过什么是一点也不知道。早前宋濯拿来了书包，里头的书她都翻过，也没日记本什么的，所以她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继续沉默着，巴掌大的脸透着苍白，让一旁的小方又一次不忍，一旁的毛主任立马就表示下次再问吧，脑震荡医生交代了得多休息。
毛主任一方面是心疼孩子，一方面是被民警话里话外的意思给吓着了，什么叫学校里有没有被人欺负，这不就是说校园欺凌吗？当然，要真是这样，毛主任也无话可说，只是决定等民警一走，立马联系校长，看看那头摸排出个什么说法来。
“既然这样，那宝言同学先好好休息，我们晚点再过来。”老章不可能就这样耗一下午，转身要走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回头，“哦，对了，你手机在哪儿，方便我们带回去看看？你放心，我们绝对会保证你手机里的个人隐私。”
出事之后，学校先打了急救电话，然后再报的警，等他们到的时候，人已经抬上救护车，现场就收集到她的一本数学作业本，之后教室和寝室也都没找到手机。
但同学很肯定地告诉他，甄宝言是有手机的。班主任李老师是班里唯一一个和宝言加过好友的，连忙拿出手机，点出甄宝言的对话框递给老章。老章接过手机，微信名是名字首字母，而微信头像却是老章也认识的一个女人，甄言。
从昨天起，但凡打开电视或手机，铺天盖地都是关于她被害的消息。眼没瞎都知道甄言院士的事是场冠冕堂皇的阴谋与迫害，请愿国家一定要为甄言院士一个交代的实名请愿帖一夜间破亿留言，势要血债血偿！他还听说，国内有神秘人物直接在杀手榜上悬赏十亿美金斩杀凶手。
因为一个女人的死，国际形势现在变得非常微妙，网上叫嚣开战的声浪渐起，谁叫这个女人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华国，甚至开始改变这个时代？她的死，华国政府要是轻轻放过，不说国际上怎么看，就是华国民众都不答应。
没想到这个女生是以她做自己的偶像，不过再想想她们俩的名字，一字之差，崇拜她也无可厚非，不过算算时间，两个人是同一天差不多时候出的事……老章继续点开对方的朋友圈，只显示最近三天的内容，只一条，发于三天前，甄言出发斯德哥尔摩领奖的官方新闻。
“开学的时候，甄宝言同学就加了我的微信，进了家长群，说这样不会漏掉学校发的消息。”李老师因为这事，第一天就把甄宝言的人和名对上号。他等人离开后调出对方的通讯录，父甄宇，母许安娜，两个手机号，爸爸的直接提示关机，妈妈的倒是打通了，电话那头隐约传来阵阵麻将声，然后就听到电话那头的女人说她平日挺忙的，有什么事直接联系甄宝言就行，然后电话就被挂断。
“毕竟是私事，我也不好意思再问，不过确实存在问题。”刚接手班级，正是事情最多的时候，加上后续观察下来，甄宝言除了安静一些也没其他问题，他也就没多想，只是每次通知消息的时候都给她私下里发一条。要知道这孩子会走上极端，他就忍不住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对她更用心些。
老章把这些信息截图后发到自己手机上，又传回警队技术部做技术分析，但对甄宝言那支下落不明的手机却更加上心起来，学校方面也全力配合找寻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