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兄被诬陷勾结北狄人那年,还未至上巳,她在上京,满心欢喜的筹划着节日时为他们祈福,甚至准备将母亲和嫂嫂都接过来。
消息传来时,她手里握着给未出生的小侄儿准备的长命锁。
父兄皆亡,皇帝负伤。
她不顾阻拦去了西北,下车时偏逢落了雪,地上到处都是踩踏的脚印,她脚步踉跄,去了殓房。
众将下跪拦阻,凄声喊道:“请娘娘回帐。”
一声声高呼,如同他们平日里操练时的号子,耸入云霄,冰冷的长枪,泛着森森寒光的弯刀,覆上薄雪,融化成水滴落在地上。
她终究没能看他们最后一眼。
她的丈夫躺在不远的王帐中,浑身浴血,昏迷不醒,然而那之后,徐家军顶着所谓的与北狄人分羹不成被反杀的罪名,折损了数万大军。
边关数座城池失守,阴霾的气息萦绕不散。
殿外露出了初晨的一抹白,但很快,便被黑暗取代,反而显得比方才还要昏暗。
皇后站在汉白玉的栏杆前,目光安静的望向远方,她心里沉寂多年的心事,在今晚,又被翻出。
陆苁蓉取了薄氅,搭在她肩头,轻声道:“娘娘,回吧。”
挨过了最黑暗的一段时辰,便能看到巍峨的宫墙外露出的晨曦光芒,一点点的洒在琉璃瓦片,将这都城修饰的如同鎏金的一座牢笼。
她转首看向陆苁蓉:“扬州那边怎么样了?”
陆苁蓉是皇后宫里的大宫女,想打听一些事也不难,便将探听到的一一告知。
“当初本宫见过齐宁远,他也算老实本分,却没想到竟会做出这种事,好在子容化险为夷,否则……”她顿了顿,随即拢紧了身上的薄氅,轻轻咳嗽几声:“我有些乏了,待靖安王妃来了再去同本宫说。”
徐郗慧还未离开,甚至主动要求在上京多住些时日,皇后的内侄女成安日前到了。
原本是要在宫内为她们母女备一间住处,靖安王妃婉拒,将早些年靖安王的旧居打扫了出来,暂时住在那边。
只是每次见面,皇后总会想到这个妹妹当年做下的事,心里对子容便又多几分愧疚。
金钱,权势,子容皆不喜,她想着让他活的松快一些。
皇后叹了口气,还以为那孩子对宋家女有别样的感情,一心的帮着撮合,却反倒让他感到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