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房里,四爷正站在西次间的书案后练字,瞧见尔芙回来,微微挑了挑眉,却也没有放下手里蘸满墨的笔,只是很随意地问了句媚儿的身体,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没有写完的大字上。
“你这阿玛是真够不称职的,媚儿那丫头辛辛苦苦地替你孕育子嗣,她身子不适,你不说去看看就算了,连多问一句都不肯,这要是让那丫头知道你这般漫不经心的,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折腾个没完!”尔芙随着诗兰去内室换了身衣裳,又取下发间几件比较重的金簪步摇,迈步回到了西次间里,笑着调侃道。
“爷又不是太医,爷去了,也治不好的肚子。”四爷淡定地落下最后一笔。
说完,他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浅笑,身子往后一仰地坐在了书案后的太师椅上,他从小就长在宫里,这天底下最会争宠的女人都在宫里,他早就看惯了仗着肚子争宠的宫妃,哪里会不知道媚儿的打算,他虽然没有和尔芙从一而终的想法,也不反感身边多几个姿色上乘的美人作伴,但是却讨厌所有利用子女争宠的女人,这和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很大关系。
初时他以为媚儿长在小门小户,又不被阿玛看重,兴许真的没有有经验的嬷嬷在跟前提点着,遇到个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就担心是肚子里的孩子有事,有些大惊小怪,虽说不讨喜,却也可以理解,但是这种事,一次两次可以,请太医过来瞧瞧,也是无所谓,三次四次,五次六次,次数多了,便是再没有经验的人,也不会总是这样瞎咋呼了,何况媚儿每次瞎咋呼的时候,都是四爷在正院的时候,四爷便是傻子,也会发现这事不对劲了!
“孕妇多思,可是不利于腹中胎儿。
即便你不在乎媚儿这个侍妾,也该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尔芙闻言,迈步走到四爷的身边,低头瞧着四爷刚刚写好的大字,瞧着纸上墨迹未干的字,笑着劝道,她倒不是非要装大度,实在是不忍心四爷这个男人在经历丧子的痛苦,人心都是肉做的,虽然四爷看上去很是刚强,但是满怀期待的子女胎死腹中、夭折,这样的痛苦,没有谁能真的不难过。
四爷闻言,神情淡然地点了点头,却也没有想要去飘雪苑那边看看。
因为他清楚,他这会儿心软了,为了孩子退让,但是满怀野心的媚儿绝不会收敛,甚至还会蹬鼻子上脸,最终会越闹越严重。
不过尔芙的好意和善心,他是明白的,他抬手将尔芙揽入怀中,两人腿碰腿地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伸手抹了抹尔芙脑门上的汗珠子,有些心疼地低喃道:“你就是太好心,她们却在利用你的好心,这让爷如何能够放心地去外面办差呢!”
“你又要出京么?”尔芙有些惊诧地回眸问道。
四爷笑着摇了摇头,接茬道:“没有,只是不放心你,这府里头的事情太多,爷心疼你。”说完,他低头碰了碰尔芙的脑门儿,掩饰下眼底闪过的软弱。
他实在不愿意让尔芙看到他软弱无能的一面。
尔芙反手揽住四爷的腰,摩挲着四爷腰肢处紧实的肌肉,嘴角闪过一抹坏笑,狠狠一拧,不等四爷反应过来,便如同发泄似的低喃道:“叫你的女人欺负我、折腾我,让我顶着大太阳在府里跑来跑去的,她们欺负我,我就要欺负你!”
她不想看到四爷心情低落的样子,她宁愿这样插科打诨地破坏掉刷好感度的机会。
四爷埋在尔芙肩胛处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然后他动作利落地伸手抓住尔芙在自个儿腰间作怪的小手,低声建议道:“一会儿叫上弘轩和小七他们俩,咱们一块去城里转转吧,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去前门外走走么,正巧今个儿爷没有什么事情。”
听着四爷的建议,尔芙笑着点了点头,她是真的在府里待得有些烦闷了。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宅女,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窝在房间里,除非闺蜜相邀,她很少会主动想起去逛街、出去旅行等等活动,但是在这个没有网络的时代,她突然发现逛街是一种很好的休闲娱乐活动,可偏偏她失去了自由活动的权利,想要出府一趟,不但需要四爷同意,还需要领着大把护卫随行,实在是无趣得紧,难得四爷会主动提出要陪着她去街上转转,即便外面是阳光高照、酷暑难耐,却也并非不能忍耐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美滋滋地跑到内室里去换衣裳了。
一袭水蓝色绣白色碎花满地的衫裙,手腕戴着一对羊脂玉镶金的宽镯,梳着简单刻板的圆髻,簪上两支赤金缠丝镶红蓝宝石的蝶恋花簪,耳边戴着一对蓝宝石的水滴状耳坠子,如同官宦人家的太太般,穿着绣卷云纹的绣花鞋,俏生生地来到了四爷跟前,柔声问道:“妾身这般打扮,可还漂亮?”
“甚美。”四爷笑着答道,他有些后悔答应领着尔芙去街上了。
尔芙却不知道四爷的那点小心思,她笑眯眯地拨动着手腕上戴着的玉镯,摩挲着身上这身特地裁剪的汉式旗装,随后又用玉指捏着裙摆,美美地转了几圈,低头欣赏着地面那道体态妖娆的影子,耐心地等着诗兰去接小七和弘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