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满土尘的黑色战靴匆忙跨过郡王府主厅的红木门槛,刚刚沾地就被年轻男子出声拦下——
“父亲留步!”
江裕脚下一顿,看向来人,“慕南?”
“父亲。”江慕南快速走到他面前,说,“父亲可是要入宫?慕南斗胆,这宫入不得。”
“我知道入不得。入了,我江裕就离死不远了,但是慕南,你大哥被困在里面,我要救他,就必须入宫去。”江裕拍他的肩膀,说,“你且放心,事情由我和你大哥而起,绝不会牵连到你。”
“父亲,您说这话是在刺儿子的心!”江慕南往后一退,撩袍下跪,说,“我知道大哥有多重要,也知道父亲不怕为大哥赴死,但您有没有想过——这些年来,父亲手里的兵符惹得陛下忌惮,但也确实成了江家的庇护,让陛下不能轻易动江家。兵符一交,江家就成了待宰的羊,若陛下有斩草除根之心,届时江家所有人都逃不过一死。父亲,这是场必输的重赌!”
“为父当然知道!但你大哥是个什么东西你清楚,他在陛下面前,说不了两句好话,我不敢再等,也不敢再衡量,就算他是个戳我心肝的孽子,我也不要他死在我前面!至于江氏满门,我自有救法。”江裕一路从城外疾驰赶回王府,马蹄踩在路上,溅了他半身污泥,风刮着尘土糊了他一脸,直叫他鼻塞眼涩,想到那让他心疼又哀恨的孽障儿子,更是红了眼眶。
“慕南,让开!”江裕饶过江慕南,提步欲走,又被赶来的管家挡上了,他顿时气急,“陈烨,你怎么也——”
“郡王!我是听大少爷的话啊!大少爷入宫前可说了,不许您入宫。”陈烨抓着他的手臂,急声道,“大少爷想了法子,或许一试,郡王,再耐心等等也未尝不可。”
“他就是个棒槌,他那浆糊脑子能想出什么办法!”江裕胸口上下起伏,被气得不行,正欲再骂,就听人在外面大喊了一声——
墨余疾步冲了进来,喜道:“郡王!神了,大少爷真的回来了!”
其余三人同时惊呼:“什么?”
江裕率先道:“在哪儿?别让他回易安院,陈烨,抄棍子,老子今天要活活打死他!”
“诶!我马上去!”陈烨先是一惊,随即喜滋滋地起身,连跑带走地去准备家法了。
“郡王您别急,这是宫里传出的消息,大少爷想必还在路上。”墨余喘了口气,接着说,“真没事儿了,有人证证明了大少爷的清白,摆脱嫌疑了。”
江慕南起身,说:“能让陛下采纳的证词,是谁?”
“是容王爷。”墨余在心里暗道他家大少爷真是神了,解释说,“容王爷做了证,陛下又派人去询问了三春酒楼的掌柜和小二,给咱大少爷洗刷冤屈了。”
“容王爷?容王爷虽说不受宠,但到底姓了皇姓,他做了证,若是陛下不采纳,便等同于自己打了皇室的脸面,何况听说太子也在,他是个光风霁月的人物,得知这里面还有容王爷的事情,定然会帮衬几句。”江裕面色复杂,片刻后朝江慕南道,“慕南,去拟一份礼,今日我亲自登门致谢。”
“父亲,不妥。”江慕南摇头,压低声音道,“容王爷身份特殊,您不能跟他扯上关系,至少在明面上不能表达感谢之意,不然既会引得陛下对您不满,还会牵连容王爷。依我看,如果父亲不嫌我逾矩,我便寻个就近的时间上门,向容王爷道谢。”
“你这臭小子,又乱说!你是我们江家的二少爷,代替我们江家去向王爷致谢,有何不妥?”江裕不满地打了他一下,说,“那这事儿就由你去操持,注意,对容王爷,要尊重,不可冒犯。”
“我晓得分寸,父亲,那我先下去着手准备了。”江慕南等江裕点头后才转身离去。
江裕看着他走远,叹了口气:“这孩子,心思太细,太乖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