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掩映在深林之中,肃穆庄重。疏月踱步进去,未惊动寺庙中其他人,而是直奔其娘亲所在之处。秦禾跟在身后,疏月到了门口指了指大门,道:“你依旧帮我守着门吧,我和娘亲许久未见了,说说话。”前一次她神色沉静,这次却带着些轻松的笑意。
秦禾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笑容失了神。那个翩跹的影子一闪,消失在门后。
“娘亲。”疏月站定,看着那个瘦削的女人喊道。她愈发瘦,眼睛里暗淡无光,看见疏月眼神波动了一下,低声道:“你来了,坐下吧。”
疏月在石桌前坐下来,壶中有刚煮好的茶,她没有喝,抬眼看向娘亲,道:“你想出去吗?若是想,我便接你回宫。”
“我已出家,便不再是红尘中人,回去有什么意义呢疏月,我从前劝过你,你不听。我如今还是那句话,你好自为之。”
疏月道:“娘亲知道我是怎么登上皇位的吗?群狼环伺,更莫说朝中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我。”疏月见她娘亲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背影僵直,话锋随即一转,道:“我知道我说了娘亲也未必关心,不过是闲聊几句罢了,既然娘亲不愿意听也便罢了。”
“你对你父皇做了什么?你当真为了权势这么不择手段吗?我予你那枚令牌,可不是要你做出这种忤逆不孝的事情的。那毕竟是你父亲!”
疏月看茶壶口飘着的热气散尽,弯眸笑了一下,道:“娘亲在胡说什么?父皇自知身体不支,退位让贤罢了。叫娘亲这么一说,传出去女儿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呢。况且你说那毕竟是我父亲,父皇在明知兵力充沛的情况下随手就要指了女儿去和亲,他心里可曾记挂我毕竟是他的女儿?苦楚我受的,高位我也登得,至于娘亲你不痛不痒的指责,我不接受。”
“你这逆女!”她变了脸色,把茶杯摔在地上。门口一动,秦禾冲了进来,见疏月没事,道:“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抱歉,我先出去了,你们继续。”
疏月叫住他,道:“秦禾,不用了。咱们走,我的话已经说完了。”疏月站起身抚了抚裙裾,率先走了出去。秦禾欲跟出去,又停了脚步,道:“夫人与疏月之间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快?”
她看着秦禾,双唇紧闭打量着他,半晌道:“她如今已贵为皇帝,你为何仍称她疏月?上次也是你陪她过来,我记得你是秦攀之子。”
“夫人好记性,正是小侄。若是疏月言辞不当,还请夫人不要怪罪。这些年,疏月的心中其实很苦。”
“世人皆苦,疏月这是入了偏执。可笑我虽入佛门数载,心中却牵挂太多。疏月她......罢了,终究是我的错。你若愿陪着她,便一直陪着她吧。不要让她再经历被抛弃的痛苦了。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只是疏月她鲁莽冒进,我怕她会伤人伤己。到那时,希望你不要放弃,这是我的情求,你能答应我吗?”
“夫人还请放心。”
身后有人踢门,秦禾回头见是疏月,舒展了眉目道:“我马上就来。”又转向疏月娘亲,道:“夫人,我这边告辞了,后会有期。”
“好。”
出了门,疏月很是不高兴,道:“你同她说什么?你同她有什么好说的?知不知道我在外面等你好久了。”
秦禾笑眯眯道:“知道。夫人交待我照顾好你,怕你孤单。所以我躲留了片刻,对不起,让你等久了。”
秦禾认错态度这么好,倒让疏月不好意思发作了。她摇了摇头,道:“她假惺惺罢了,你别理她。”
秦禾从善如流,道:“好。”
疏月皱眉道:“你怎么什么都说好?那我不准你去打仗,你说好不好?”
寺庙中古木参天,阳光透过树叶,在地面留下斑驳的影子。微风扇动,一股清幽气息迎面而来。两人便这样静静站立着。秦禾正色道:“疏月,此事我不能答应你。你那日在朝堂上力排众议,不让我去边境已经是让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了。如若你再坚持,必定会触怒众人。你方登上帝位,虽有支持者,但多的是觊觎之人。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残余势力蠢蠢欲动,你的处境实在艰难。我去请战,可以替你稳固势力,这是其一。其二,守疆□□是我身为秦家人的夙愿和底气,是我和我的父亲多年来一直都在从事的事业,如今我父亲已卸甲归田,我自是义不容辞。其三,民生多艰,难道我能放任边界百姓饱受战乱而坐视不理吗?把这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我自信,我是朝中最适合去领兵挂帅的人。其实我一直想要对你说这件事,于公于私,我都应当去。疏月,你能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