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枯黄的手像是一节干树枝,就那么直愣愣的垂下来,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始终不肯合上。
江老太死了。
江暖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不是同情怜悯,也不是大快人心。
而是一个人生命的消逝,就是这么简单。
她上次见到江老太,刚从公案局里放出来,雄赳赳气昂昂的在化工厂门口撒泼,那时候的她还是个白白胖胖的老太太,这才多少天啊,脏臭干枯,然后不小心摔了一跤,嘎嘣,死了。
死之前还惦记着她的两个宝贝孙子,你说活着到底图个啥呢。
江晓语的人生里,也有一个奶奶,也死在了她的眼前。
江暖哇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谁也拉不住的那种,也不念叨了,就是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巨大悲戚,让围观者都忍不住心生凄凉。
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江阳和江雨都吓到了。
至于吗,哭的也太真了吧,为了这死老太婆至于把喉咙给哭破了?
村支书过来看了一眼,摇头感慨。
“爱国家的都是好的,这老婆子怪不得要悔,临了临了也算是没有做个糊涂鬼,都多操点心,把后事给她操持起来。”
对于村民们来说,本来人死之前的神神鬼鬼的事情就多,江老太临了吼那一嗓子,更是满足了看客们的窥探欲。
一个再坏的人,临死之前幡然悔悟,那就足以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和人们追求大团圆结局的心理是一样的。
村里办丧事都是熟门熟路的,在村里人的张罗下,很快灵堂就搭起来了,白布也撕了一些。
江暖江云这些女的都带着白头巾,男孙都戴着白布扎的香帽子。
跪在灵堂前烧纸,最廉价的黄表纸,粗糙的很,放在火盆里,瞬间扬起一阵黑灰。
原来也有很多讲究,现在都废除了很多,说是不让搞封建迷信,再加上江老太家连个能顶事儿的都没有,大儿子儿媳牺牲了,二儿子坐牢,二儿媳丢下孩子跑了,就剩这几个孩子了,最大的江暖才将将十七八。
好在大房的几个孩子倒是能顶事儿,虽然都不熟,但是应答都得体。
尤其是江阳,出面和村里的叔伯们很快打成一片,江雨虽然说话直了些,但有一把子力气,干活都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