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灵渠张张唇,应不出声,拧眉犹豫:“你就没有办法吗?”
“等我娶妻,她定然也会想从儿媳妇手里拿好处,但这儿媳若敢如她般补贴娘家,恐怕她不仅会大怒严加管制还会变本加厉搜刮;这就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晏霁之冷笑声,鹰隼般的目光犹如虎豹在捕捉猎物时的冷峻决然:“我曾祖在世时权倾朝野,举国唯一的异姓王府几十年屹立未倒,他们当我晏家什么人家?!你祖父霍擎连亲孙都能轻易舍掉,遑论晏家只是处理个吃里扒外的媳妇。
若非我立得住,十年前她的坟头就已经长草;我若向着她,她还能有命活到现在吗?可这道理就相当于你告诉霍蓁蓁:长姐我做贵妃并且不让你做皇后是为保住你的小命,你看霍蓁蓁会不会恨得要拿刀捅死你?”
霍灵渠靠向他的肩头,心忽轻忽重:“我祖父能舍掉亲孙,你真有把握吗?”
“此事起因、非要闹着强抢后位是兴献侯夫人母女。”晏霁之说,他语毕,雅间突然静得落针可闻,良久,霍灵渠呢喃:“明年,你若累了,也去南海找找天涯海角吧。”
晏霁之抱着她没接话,只是也没按住心底的念头悄然在脑海中冒话:独自…未免孤单。
积雪未化,高悬云端的金乌就在数不尽的雪垛中染红偏西,世子爷的马车驶进英王府,晏霁之迈进他在前院的外书房,刚坐定饮半杯热茶,小厮在书房外禀告四爷求见。
四爷晏琼勋和嫡兄关系尚可,他走进书房里也懒得整虚的,利索地开门见山,大通话讲完看嫡兄沉默,补充道:“二哥要是嫌少,你尽管直说,反正都好商量。”
“如若我将来真能做国舅,是否要拿到好处才捧妹妹都无所谓。”
“这么说,二哥你答应了?”晏琼勋乐起来刚想商量下一步就被嫡兄甩个严厉的眼风,轻咳声摸摸鼻子做恭敬状:“二哥你吩咐,我全都听你的。”
晏霁之端起茶盏再抿口茶,提示道:“宫中珍嫔是陛下外祖家的表妹,授康二十四年即入潜邸,今年才生出位公主,你以为是因何故?”
“她肚皮忒不争气呗。”晏琼勋嘲笑,然后就被嫡兄像看傻瓜般看着自己,迟疑着辩解:“难道不是吗?她熬八年才生个女儿,还能算她好生养吗?”
“你当皇帝是摆设吗?”晏霁之没好声训道:“忠毅伯府在陛下御极前对亲外孙冷淡,若非陛下要遏制霍家而有意抬举外祖家,珍嫔到死都别指望能生养。”
晏琼勋心头咯噔,将信将疑道:“从未听闻她被赐避子药,这要是真的,八年啊,珍嫔和忠毅伯府不早就闹起来了?”
“你回吧,这月二哥都与你没话可说。”晏霁之嫌弃赶道:“还有我们在书房里的谈话,你敢带出这间屋只言片语,仔细我扒掉你的皮。”
“……”晏琼勋憋屈地起身离开,甭提多郁闷了,他就说嫡兄脾气差。
听到关门声,晏霁之视线缓缓落向放在书桌中央的信纸,淡漠想:他可真不相信徐侧妃和徐家会没有过河拆桥的心思,如若真能大功告成还得谋划除掉他才是最终想法吧。
雕栏玉砌泛起碎金,薄暮光辉给纯白的积雪披上件昏黄外衣,夕阳在天际绽放最后的美丽普照大地,人间烟火已然星星点点燃起,在黑暗围拢之际波澜不惊地撑起世间明亮。
零碎黯淡小星陪伴弯月散布苍穹,寒夜积冷,屋檐下只剩盏盏灯笼相依守候。
屋内暖和得很,霍灵渠洗漱沐浴后单穿件丝薄的浅粉寝衣,她拿巾帕擦擦沾湿的鬓发,绕过屏风时看到晏霁之已经躺在紫檀木大床里,不由怔住,愣了会儿,倏然想明白她觉得的尴尬和不自在最主要在何处。
赶他走吗?好像是刻意矫情,她还顶着流光姨娘的身份住在英王府,他们又同床已久,只因把彼此心知的身份挑破之后就讲求男女有别,是否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