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当即挥了挥手,连同他一向得用的赵长随也没能留下,“只我们两人的时候,不许再说什么臣来臣去的。”
“那不还是殿下一进来,张口孤,闭口孤家寡人的,我哪来的胆子不称臣?”栾子钰说的虽是这个,心里想的却是昏迷时听见看见的事,神色中便带上了落寞。
太子见他这样,也不阴阳怪气了,小心避开了御医施针的地方,扑进了他的怀里,“这是我的错,可你那日,说的那些话,全然不顾忌我。我知道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也知道家国天下比个人得失要重要,可是,我不是父亲,我还是个孩子...日后你说什么,我便是不听,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叫你为难。”
栾子钰知道太子有怨气,可听了这么没出息的话,还是无奈,哪有自己承认自己是个孩子的,又哪有这么软萌的太子,抬手揉了揉太子的脑袋,哑着嗓子道:“便是知道你非圣上,我那日才会那般,可你呢,都不肯听我辩解,早朝也不上,一个人躲在东宫置气,这是存心要坏了你我之间的情谊吗?”
太子嘟囔道:“那不还是宫门下钥,我派去的赵长随没能赶上...而且你还跟着别人回了家,都不在那多等等我。”
熊孩子的思维真是不要挑.战,宫门下钥的时间从未变过,若是有心,又怎么会赶着过去.....不对,太子有心,下头的人未必有意,从东宫到宫门口,若是紧赶慢赶的抄近路,未必会来不及,这么瞧着,他不只是挡了朝中大臣的路,还挡了太子身边内侍的路。
栾子钰眯着眼,太子身边第一信任之人非自己不可,任凭谁也不能抢去,“我身无长物,颜旭又被关在鸿胪寺,可不得跟人回去,要真在宫门口站着,定会被人当做谋逆。”
“孤看谁敢!”太子气愤的起身,“父亲先前便要你小心,究竟是谁要害你!”
栾子钰瞧太子这气鼓鼓又颇具威严的模样,微微歪了头,“殿下尚未登基,这是想治哪位大人的罪?出师无名,那些御史言官定会给你来个死谏,到时候荣王摆着清君侧的名头,你我怕是要到地下做兄弟了。”
太子攥紧了拳头,“孤知道,父亲不让荣王进京送葬,也是为了这个...可这朝堂之上,以蔡首辅为尊,孤今日命他们退朝,尚且有那些话,蔡首辅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文武百官便都退了,这皇帝当得憋屈。”
栾子钰也觉得朝堂之上一家独大不好,当年的栾公便是因为这个,才会在废立新帝时那么顺利,略想了想,道:“殿下可记得三足鼎立的故事,只需扶起另外两家与蔡首辅打擂,殿下便能稳坐钓鱼台。”
太子沉思着,李次辅应当是一股势力,只是当年追随栾公的旧人,皆在康难中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要怎么才能扶起呢?至于另外一股势力...莫不是子钰?
子钰户籍上是孤儿,认识的长辈里,能和朝野搭上关系的也就段老爷子,这是要让他来做子钰靠山之意?
栾子钰不住的咳嗽声,打断了太子的思绪,瞧他咳的连肺都要出来的难受,太子一急,便又把人唤了进来,不管宫外如何,至少宫内被段掌印握得紧紧的,任何人都别想从太子身边套出什么来。
一番诊治过后,御医也只说是受了风寒,好好养上几日,便能大好。栾子钰又因为吃了药,昏沉想睡,不好留在宫内,太子只得让人去唤宁千户,让两人家去,好好休养。
栾子钰走后不久,只身呆在御书房的太子突然决定殿升午朝,不早不午的当头,把文武百官全都召集过去,更是直接答应登基,一点谦虚的推脱都没有,见到蔡首辅吃惊的小眼神时,还颇为得意的笑了笑。
栾子钰此时正坐在太子说什么都要安排的马车里,脑袋倚着车,时不时的磕一下,都不用他刻意展现与太子的特殊关系,明天上折子参他就不会少。不过这样正好,让那些想教他的大臣们知道什么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新春新气象!
“咚!”
栾子钰想的太欢快,脑子又磕在了木板上,脑子抽疼的那种,刚揉了没两下,马车就停下来了,疑惑的抬起头,就瞧见了男神撩开车帘,弯着腰进来了。
“外面风大。”宁仇一脸正.色.的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栾子钰呆愣的点了点头,男神不是能夜袭八百里的人物,外面是有多大的风,今日他穿的不多,待会儿下车,该不会被风吹得病情加重吧?下意识拉紧了衣领,衣袖里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可宁仇显然不想看他细想,直接坐到了他的身边,将人扶住,“磕坏器具,是为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