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海上宣和天子思江南道君皇帝
持盈见到了一个男人。
这男人的样貌倒无甚出奇,只是较旁人更高大魁梧一些,身上的衣物也不特别,不过是件黑漆漆的圆领窄袖袍,上面勾了些珠子。
那男人似乎看见了持盈,冲他咧着嘴一笑,摘下了帽子——
他的头顶剃得光秃秃的,只有额头和鬓角留了头发垂下,留有这种发式显然不是汉人,持盈只在辽国使臣觐见时见过这样奇怪的头发。
于是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男人看起来比持盈要大一些:“赵官家,你不认得我吗?”
咧着嘴笑原本是很开心的表情,持盈却从中看出了一些不怀好意来,他向上看去,只见天穹茫茫,身侧还有不断蔓延的海水,仿佛身在一座孤岛一般。
而持盈也的的确确,只认识,或者只叫得出那么一个辽国人的名字。
“耶律阿果。”
辽国的皇帝。
宋辽还是邦交的时候,他和此人多有文书,连皇后薨逝也要对他报丧,可他们从未见过。
听到这名字,男人果然笑了,他弯腰拿起地上的斧头,持盈登时想起本朝旧事,惊悸地向后退了两步,那耶律阿果并不拿斧头砍他,而是劈向了地上的木头。
木头顿时分成两截。
持盈觉得他想砍的并非是这块木头:“你何故在此?”
耶律阿果又诡异地笑了:“赵官家,我的好弟弟,你不认识此地吗?”
持盈平生只活有两个哥哥,且都已经去世多年,猛然听到这称呼还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宋辽之间的确曾建立盟约,为兄弟之国,耶律阿果长他七岁,的确能喊一声弟弟。
虽然不是时候,可他蓦地又想起自己的六哥,先帝赵佣。若他还在,似乎也要是这个年纪了。
“当年你不就是以买马的名义,派遣使者来到这里,和金国签订盟约共同讨伐我的吗?”
“这是蓬莱?”持盈看向周围,只觉得四面环水,看来真的是一座孤岛。当年宋金要签订盟约,但国土没有接壤,又怕和盟的事情叫辽国晓得,于是便以买马的名义,在山东的海上签订了条约。
持盈恍恍惚惚记起,晚上看军报时上面还写着耶律阿果且战且退,溃败逃到了燕山之北,却不知道怎么跑到了蓬莱?难道辽国已经彻底覆灭,他已经投降了吗?辽国覆灭倒是他乐见的,但如果他连辽国灭亡、辽主被俘这种大事都不知道,来日金军兵临汴梁他岂不是都要被蒙在鼓里?
持盈惊悲交加,只道:“你也曾是一国之主,怎么流落到了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