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虚拟世界回来后,兰登的话一直徘徊在你的脑海中。01是古人类研制出的AI,她C控当时处于被奴役地位的机械人们反抗了人类,落败的人类原因不明地沦落到如今几近灭绝的地步,那段历史没有在你和其他艾伯特人脑中留下任何痕迹,01严格把控着她的王国,任何异动都如沙面的涟漪转眼就被抚平。
消失的那部分人类都去了哪里?
你联想到首都星整T的塔状结构。在那段模糊的回忆里,07提到他们修改你时你爆发出来的能量扭曲力场撕裂了整个首都,首都星会是今天这个分裂成两半的不自然形态都是你导致的,怪不得这里的居民对你如此惧怕。你略微自嘲,收起思绪,调出首都的结构数据,这是一座活动城市,为了保证每一处平均地接受日照,整个首都以一定规律组合变动着。
你以蓝线描摹出首都的实际结构,又以红线画出每一城区都能接受日照的理想模型,蓝线红线之间赫然出现一块难以重合的区域,如一根管道贯穿于首都内部形成一座内塔,这一部分无论怎么组合变动也不会暴/露在yAn光下。放在以前你只会觉得那里是能量仓之类的地方,如今你有了截然不同的猜想,难道消失的人类被藏匿在那里面?他们在塔内,艾伯特人在塔外,仅一墙之隔彼此不知地生活了几百年?
你计算出内塔的入口就在01的行g0ng下方。跟01汇报完工作进程后,你假装无意地徘徊到计算中的入口点,靠墙的地面光滑平整,看不出丝毫瑕疵。你半蹲下,屈起手指敲在地面,触m0到族群秘密的紧张感压上你的脊梁,让你的手指也像被冻住一般变得缓慢迟疑。
脚步声。
一瞬间你的中枢几乎停摆,开始转动的那刻飞闪过去无数让自己显得自然些的方案。你收回手,故作平静地转过身,映入眼底的却只是一个钢钉,路过你时机械地说了声“您好”,接着低头一丝不苟地捡拾垃圾,宛如专心致志啄谷粒的鸽子。
你回过头,目光在地面游移许久,对未知的探索与对规则的固守在脑中激烈交战。最终还是规则略占上风,你放弃地离开,到底还是缺乏撕扯开真相的勇气。
庆典临近闭幕,这段时间里你仿佛又回到了09-003号行星,白天忙于工作,晚上借着休眠在虚拟世界里与兰登相处。你说不太清你们之间的关系,兰登从你手中逃离,是你曾经的俘虏,艾伯特人与人类的冲突一触即发,他又是你未来的敌人,只是现在你们对彼此而言又扮演着何种角sE?庆典一结束,粉饰出的和平宣告终结,你又该如何安置这段关系?每当你认真思考这些问题,食物的香气与语言的趣味便将你诱进兔子洞,就此坠入Ai丽丝的仙境,一切变得暧昧不明。
兰登偶尔带一些样式不同的东西来让你挑选,有些不仅需要你进行审美判断,还要在你身上b划尺寸,b如这次这件又长又繁琐的衣服,你在他的请求下躲进木屋脱下原本的衣服换上,在你看来这衣服相当古怪,衣料柔而薄,收紧的剪裁束缚着你的肢T,让你行动困难,像挣脱不了蛹皮的蝴蝶。
你站起来,借着窗户的反光打量自己。薄薄的布料只包裹到锁骨,纯白细纱编织出的繁花与枝叶暗纹在x前蜿蜒生长,仿佛盛夏花园一角的剪影。收紧的腰线下是一棱棱排布细密的纵褶,没有K管,就这么肆意向下伸展出大片意义不明的布料拖曳在地,纱与纱之间的夹层被繁复刺绣充填,还缀着细碎的石英结晶与钙质物,看起来仿佛一支倒扣过来、隐约带露水的纯白百合。
你想转个身,险些被缠绕的衣摆绊倒,你越发觉得这件衣服莫名其妙。不过当你目睹它妥帖地附在身上时,x前却有某种柔和的触感在发芽生长,你将其归类为尝试未知事物的新鲜感。兰登b划完尺寸后,你的手指搭上腰侧的拉链,犹豫半晌发觉一丝微妙的不舍,等到兰登开始做饭,你都磨磨蹭蹭的没把衣服换回去。
你决定等到饭后。你提起长长的衣摆在桌子旁坐下,随手从果盘里拣了枚果子啃了一口。这些果子是你摘的,在盛夏的季节熟透,形状略有虬结不太规则,透过薄薄的表皮能看到鲜红汁Ye在内里汹涌,仿佛一颗刚刚剖出尚还在跳动的心脏,你被它锐利又微甜的气息所x1引,摘了一堆回来,如今咬进口中才发现它的口味和气息如出一辙,又甜又有点蛰,像锋利的糖片从舌尖上割过。
你吃完一个,那些蛰疼化作热流从舌尖汇入胃底,一点点燃起暖和的炉火。你逐渐感到困倦,腹部的火焰越窜越高,将整个身T烤成热腾腾、SHIlInlIN的蒸汽,仿佛下一秒就会融入空气,只留一摊繁琐的衣物卷缠在地。视野里兰登的背影恍惚出现重印,晃来晃去的尾巴从一条变为两条,你伸手去抓,只抓到了印染在空气里的淡蓝。
你瘫软下去,后颈到后腰抻展出纤细又困倦的线条,像一朵被晒蔫了的百合。脑子融化成热锅上的h油,几乎要从两耳中流出,额头磕上桌面时你隐约听到了水花声。肩头被人推了推,你挣扎起来,兰登的面容模模糊糊停在眼前,手掌覆上你的额头,声音从很远处传来:“您喝酒了?感觉怎么样?”手指隐约指了指自己,“还认识我吗?”
你吐出黏糊糊的字句:“718,HX09-08718……兰登。”
兰登用手背试了试你脸颊的温度,你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判断出他无奈地叹了叹气,手掌从你脸上挪开,转过身,一个貌似要离开的表现。
他又要离开。背影与十几天前庆典开幕式上的一切相重合,酒JiNg煽动着早已平息沉淀的委屈与不快又一次高涨,碰着滚烫的皮肤陡然融化成水珠,从下眼眶簌簌洒落,视野由此变得更加模糊。你撑着桌子跟上去,尝试了好几次终于抓住了那条海藻般游动的蓝尾巴,虚拟世界中你虽然是人类身T,但力量值与你本人无异,兰登被你猝不及防这么一拽险些摔倒,扶住柜子才勉强稳住,又连累了柜子上的瓶瓶罐罐在颠簸中雪崩般滚落。
你开始抓着尾巴把他整个人往回扯,像钓鱼收杆一样。他不得不回到你面前来,手指蹭过你的眼角,声音中含着无奈与克制的怜惜:“您别哭,我去找点醒酒的东西。”
“哭”和“醒酒”都是你不能理解的词汇,你的手指紧握着不放,仿佛面前的男人是一条只一松手就会滑入水波消失无踪的鱼。你开口,发声系统b想象的更难以运行,声音仿佛高温中化软的玻璃:“你,唔……你讨厌我吗?”
兰登沉默了片刻,声音化成无奈的雾气,“我不讨厌您,”他忽地又笑了一下,手指拂过你眼睫的力道轻柔得像在触碰摇摇yu坠的玻璃瓶,声音被某种火焰烤得g燥低迷,“倒不如说……”
你的声带被烧得破破烂烂,问题止不住往下漏:“那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