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怀尔厉声道:“岂止是不妥,简直荒谬至极!且不说李剑对于大梁而言,不可或缺,单是以此人在军中的威望,一旦陛下治罪,会有多少老卒因此寒心而退出军伍?樊于虎、韦大壮之流还不得揭竿而起,顺势就反了!”
冯靖全自然也知道梁国朝中局势,虽说自己有意扶持魏青、蒋宗保这类年轻武将,甚至连江湖中人出身的丁天舍都能破格封为一州将军,可这三人威望加上一起,也不及李剑十分之一,一旦定罪李剑,只怕军中半数老卒都会选择退出。可若是放任不管,皇家威严何在?便问道:“那帝师的意思是,任由李剑独揽大权,而寡人只能听之任之,让这个异姓王骑在朕的头上作威作福!”
曲怀尔轻笑道:“陛下言重了,虽说外界都猜测,李剑是为了李显能平安归来,才与司空厉定下口头协议,但依老夫所见,这只是极小一部分缘由,况且为人子尽孝,为人臣尽忠,本是人之常情,李剑本就不是愚忠之人,忠孝两难全,真要他做出抉择,可是为难咱们这位异姓王喽。况且先前那几战,看似梁国取胜,可说是惨胜也不为过,真比起战损,远比楚国伤亡更多,梁国国力占优不假,可论将军带兵打仗的才能,却远不如楚国,这是不争的事实,无可厚非,若非如此,我大军也不至于集结半国之兵力,挤在一个小小的雍州,去面对司空厉那不足二十万的楚国大军。而大军开拔也好,驻守阵地也罢,本就极耗物资,小小一个雍州,可养不起那三四十万大军,别说是将士们的军饷,就连一口饱饭恐都成问题。李剑此举,也实属无奈,毕竟男人女人钻被窝,能生出一窝娃来,但银子和银子,可生不出铜钱来,若我大梁再不退兵,恐怕也撑不了几日了。”
冯靖全讶道:“国库中存银呢?难道已经亏空到了这个地步?”
曲怀尔笑道:“陛下这个甩手掌柜做的可真惬意,这几年虽说朝堂上中饱私囊的贪官日益减少,加上赋税增加,国库存银比之十年前近乎翻了一番,可连年战事,城池的修缮,将士们的军饷,战死沙场将士家属们的抚恤金,都是一笔笔巨大开支,更别说还有兵器打造,甲胄维护,战马口粮,每笔都不是小数目,若双方还不停手,恐怕不出一年,陛下这点家底就要被掏空喽。”
冯靖全咋舌道:“原来打仗开销如此之大,帝师若今日不说,弟子还真不知晓。”
曲怀尔沉声道:“所以说,李剑误打误撞,反倒帮陛下解了燃眉之急。老夫以为,三年也好,五年也罢,我大梁国力既然占优,双方停战时间越长,我大梁胜算则越大。老夫说了这么多,再请问陛下,该如何处置李剑?”
冯靖全不确定道:“无功无过,不赏不罚?”
曲怀尔冷笑道:“那咱们这位异姓王千里迢迢,岂不白跑一趟,依老夫之见,当赏不当罚。李剑本就劳苦功高,这次更是险些折戟沙场,陛下一定要表现出足够的关心,另外,对于和司空厉达成停战协议一事,口头责罚几句便可,也好敲打敲打这位异姓王,再遇上这等情况,需上报朝廷,不可私自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