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太子婼武灵命人在紫鹃冷宫中种植许多玉纱树,至此,紫鹃冷宫中的哭泣才略为停息。
又过数月,几位夜间执勤的侍卫,见到废太子妃魂魄在玉纱林间游荡,惊吓过度,终日胡言乱语。几日后,纷纷离奇丧命。从此,人人谈紫鹃冷宫色变,自黄昏不敢靠近,转眼已是一百多年。
众人皆惧,唯洛不无所畏惧。
有两次身负重伤的洛不,慌不择路逃入紫鹃冷宫中,任林间光怪陆离,诡状异形,气若游丝的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攀上大树,抱枝晕厥。次日,迎着晨光苏醒,无非是胸前背后,多了几道即将愈合的狰狞伤口。
一路上,洛不小心地绕开了巡逻的侍卫,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紫鹃冷宫。
虽来过两次,但每次无心赏景,无暇惊惧。此次翻墙而入,只见那清清月光之下,依依玉纱,婆娑一宫。丝丝如雨,缕缕若发,白似冰雪,红似朱砂,粉似胭脂,蓝似沧海,黄似金桔,棕似蜜糖,绿似翡翠,紫似葡萄,黑似翳漆……
色彩缤纷,风绕云缭。一时间,那玉纱,他人视之不足为奇,她却视之灼灼生辉;那枝条,他人视之鬼发千根,她却视之柔情万种;那树影,他人视如魑魅魍魉,她却视若娇媚佳人。
“从即日起,各种颜色,都为他织一件。英俊的月魄,穿什么都帅。嘻嘻……”
这么想着,洛不眉眼尽是甜蜜——
“最甜蜜莫过于蜜糖,第一件就织如蜜糖一般色泽的衣裳。”
洛不“噌噌”登上棕色的玉纱树,采了几只纤细光滑的嫩枝,话不多说,开始干活。
这个欢喜的少女,因满心都是“月魄的新衣”,完全没有留意树上缓缓沁出的殷殷血滴;因满脑子都在回味月魄美妙的哼唱,完全没有听见风中夹杂的凄凄鬼泣;因满眼都是色泽如蜜糖的玉纱,完全没有看见林间飘浮的骇人白影……
“上次肩臂似乎紧了点,这次尽量阔绰些。”
有了第一次织衣经验,心灵手巧的洛不,驾轻就熟。她摘下如丝如缕、绵软柔韧的玉纱,兴冲冲地就地编织。
“上次织的是一套短装,这次就织一件长衫吧。”洛不喜滋滋地想着。说来也奇怪,血泪愈淌愈多,洛不手中的新衣却一点也未沾染。
就在她身后,一个披头散发、血迹斑斑的白衣鬼影伸出凌厉尖爪,正欲刺入她的前胸后背,却见那如水月光下,少女举起已织就一半的新衣,迎着明月看了看,甜甜一笑,那笑容如花,芬芳四溢。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望见明月,洛不脑中竟突然闪过花盆上的那句诗。
还记得第一次读这句诗时,觉得好惆怅,好无奈。如今,沐入甜甜的爱河,虽不能与心爱的月魄相依相伴,但有明月作陪,为他编织玉纱衣,也觉得好幸福。故而这诗句竟在她口中念出丝丝甜蜜。
最诡异的是,飘浮空中的白衣鬼影听闻此诗,竟浑身一怔,片刻之后,凌厉鬼爪无力放下,玉纱树上异像消散,乱发遮掩的苍白脸上淌下一行触目惊心的血泪……
待到夜雾散去,晨星闪烁,月魄的新衣已大功告成。
“这件可比上件织得精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