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文不愧是官场老手,虽然不知道心悦是因为怎样的机缘巧合,成了贾夫人的妹子,但只要攀上了贾家,他就有了靠山,将来官运亨通,前程似锦。
他堆起满脸笑,装出慈祥和蔼的样子,“心悦啊,你误会我们了,听世伯跟你解释,世伯虽然调任京官,也不过就是个从四品,在这偌大的京城里,人微言轻,实在算不得什么,世伯曾派人回乡打听过你们的,听说你们遍卖了房屋,不知去向,你是知道的,奇天他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既然杜翰林抬爱,我们也不好拒绝,所以才……”
心悦撇嘴冷笑,目光轻轻一掠,看到贾大人正望着自己,他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她突然就明白过来,今天的事情是贾大人一手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好好出口气。
她进府里来,因为男女有别,很少和贾大人打交道,但他以这种方式替她讨回公道,实在让她感动。
她抿嘴微微一笑,随即低下头去。
贾桐被她那嫣然一笑勾走了魂,虽然也收回了目光,人却傻了,端着茶杯发起呆来,边上绿荷低声叫他,“想什么呢,别走神,看好戏啊。”
他掩饰的咳了两声,把注意力拉了回来,心里有点微妙的小慌张。
心悦听杨林文说完,不客气的指责他,“我和爹爹遍卖了房屋,就是为了来京城投奔你们,爹爹体弱多病,一路上我们走走停停,花费了别人数倍的时间,盘缠也花光了,好不容易到了临安,寻到了府上,但是你们是怎么做的?不念旧情把我们赶走,杨林文,当年若没有我爹给你凑盘缠,你能有今天吗?”
“冤枉,真是冤枉啊,”杨林文叫起屈来,“我压根不知道你们父女找到府里来了,我要是知道,绝不能让你们走,我杨林文做不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来,”他指责自己的夫人,“是不是你趁我不在的时侯,把心悦父女赶走的?”
杨夫人哭天喊地的抹眼泪,“天地良心,我也不知道啊,心悦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要是来了,我岂能不让她进门,良心都是肉长的,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我为什么赶她走?”她问儿子媳『妇』,“心悦来的那天,你们谁在家,谁知道这件事?”
杨家两位公子和媳『妇』自然都是摇头说不知道,杨夫人便骂:“定是那看门的小厮狗眼看人低,不分青红皂白把心悦父女赶走的,回去我定要狠狠的责罚他,心悦你放心,你受的委屈,伯娘一定替你讨回来。”
心悦看着他们一家人演戏,不由得好笑,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真的嫁进杨家,这样一个虚伪的,连廉耻之心都没有的夫家,真是令人太恶心了。
杨林文见心悦不吭声,对杨奇天使了个眼『色』,杨奇天红着脸上前,嗫嗫的,“心悦,我,我不喜欢翰林家的千金,实在是,是因为你下落不明,所以家里才,才……”
心悦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杨奇天的相貌生得不错,对她也很好,从前在江南,他们小儿女情怀滋长的时侯,她也曾对他寄予过厚望,毕竟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对自己的情郎都有一种热切的期盼。
她还记得收拾行礼北上的时侯,自己心里的那份雀跃和欢喜,连爹都打趣她,说姑娘大了留不住,到了京城就让他们成亲。她当时闹了个大花脸,却也不反驳。
北上的路途很艰难,因为爹爹一直在生病,他们走走停停,花费了别人数倍时间才到临安城,可是再苦再难,她心里仍有期盼,想着忍一忍,熬一熬,只要到京城就好了,杨世伯,还在奇天哥会请大夫帮爹爹医好身子的,她一直是这么想的。
他们到了杨府,门口的下人说进去通报的时侯,她还在期盼,期盼着双方见面百感交集的场面,可是并没有,等来的是府里奴才凶神恶煞的喝斥,挥着手把他们赶走,说家主人压根就不认得他们。
再后来,他们跟附近的人打听,这才知道杨奇天已经和翰林家的千金订亲了,她与爹爹恍然大悟,爹爹受不了这个打击,熬了两天,撒手而去,剩下她孤苦伶仃,得àishēn才能葬父,看着为争她而吵闹的几个男人,她灰心失望,只希望葬了爹爹后,便一头撞死在他坟前,反正卖给那些又老又丑的财主为妾,也是死路一条。
可她又何其幸运,遇上了贾大人和夫人,因为他们,今日她能站在这里义正言辞的指责他们,看他们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点头哈腰。贾大人夫『妇』不但救了她,还让她找回了尊严,这份恩情,她这一生只怕都回报不了。
“心悦,我,我是中意你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心悦打断他,“你不是跟翰林千金订亲了吗?”
“那是被『逼』的,而且杜家已经毁婚了,心悦,我心里只有你,除了你,我谁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