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周围有越来越多的人往窦家棚子这边打望,甚至相邻棚中的女眷们也借故邀约合坐在明里暗里地打量着自家二娘,陶云蔚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不管安王那边结果如何,眼下这鸲鹆择妃的话已经放出来了,正如陆玄所说,二娘此时已在风口浪尖。更确切地讲,此时她们一家人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暴露于众人眼中,估计父兄在徐家那边也是差不多。

    思及此,陶云蔚不着痕迹地微转过脸,向陶新荷使了个眼色,佯作不经意地抚了下心口。

    后者即时会意,于是下意识抬手捂上心口,正思索着如何模仿她二姐,以求精准表现弱柳扶风这一场面,便听得她家长姐已恰到好处地惊呼了一声:“三娘,你怎么了?”

    棚内众人听得动静,纷纷转投了目光过来,陶新荷调整不及,急中生智,索性闭了眼直挺挺往桃枝那边倒去,后者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口中喊着“三姑娘”时已焦急地带了哭腔。

    对一个刚晋升为贴身侍女的人来说,这可是能随时被判为“克主”的命啊!

    桃枝急得十分上火。

    陶云蔚见了,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没处施展,心中失笑之余不免暗暗对这小侍女点头,觉得对方这憨厚性子果然是和新荷挺配。

    不过三娘演得也太浮夸了,就这蹬腿儿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马上就要嗝儿屁,也当真是不怕传出去人家说她恐有恶疾。

    陶云蔚自忍着笑,面上也还是做出了几分急色,与陶曦月一道凑上去,揽过小妹后假模假式地检视了一番,又与二妹目光稍一交流,后者心里也就有了数。

    为了给小妹挽回几分薄面,陶云蔚开口时还是先做了番解释:“大约是先前闷着了,这会儿又受了些热,所以一时透不开气,回去歇歇就好了。”言罢,又径自吩咐杏儿,“让薛瑶着人去与阿爹他们说一声。”

    陶曦月则不动声色地在底下捏了下陶新荷的腰,口中对杏儿道:“我看三娘已经缓过来几分了,让阿爹和兄长莫要太担心。”

    陶新荷得了两个阿姐的指令,便应声缓缓睁了眼,故作虚弱地道:“我还可以……自己能走,扶我起来就是。”

    桃枝忙搀了她。

    吴大娘子显然也被陶新荷这一倒吓得不轻,此时顿松了口气,也不敢挽留,只问要不要帮着请大夫随她们回去看看。

    陶云蔚自是道谢婉拒,姐妹三人借机告了辞。

    刚回到自家马车上,被迫“弱柳扶风”了一路的陶新荷就忽地坐直身子,长舒了一口气:“哎呀我的娘,真是憋死我了。”

    陶云蔚和陶曦月俱都忍俊不禁。

    “我家主君让我来给陶大姑娘送些东西。”车外忽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如是说道。

    陶云蔚随即掀开窗帘看去,只见在与薛瑶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归一,他左手提了个半大的食盒,右手拿了方一掌大小、宽宽长长的匣子。

    见了她,归一先是含笑低头示了一礼,然后抬了抬左手,说道:“陶大姑娘,主君说这些鱼脍请你和家人一道品尝。”又抬了抬右手,“这是主君说之前欠你的玩意,今日正好得巧,便让我送了过来。”

    陶云蔚:“……”这人到底是对他斫脍的手艺有多执着让人肯定?她想着不免好笑,觉得陆玄其实还有几分似她家新荷、苟儿那样的孩子气。于是含笑道谢,吩咐了薛瑶接下,却又对那匣子里的东西有些疑惑,“我倒是不记得先生几时欠了我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