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吃得差不多了,便不经意地问:“师兄,你跟师父到底有什么渊源呐?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净安的眼神一暗,明显顿了一下。我看他盯着手中所剩无几的麻饼抿紧了嘴唇好一会儿,最后象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把麻饼全部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碎咽下,又把掉在手上的芝麻也通通倒进嘴巴里,把手扑撸干净了才站起身,背上包袱说:“天不早了,快赶路吧。”
哎,难得八卦了一次,人家却不配合,我不知不觉地就噘起了嘴巴,兴致缺缺的低了头跟在后面,没了先前的活力。
净安走在前面,肯定感受到了我的异样,因为没走出多远,他就站定了回过头来,无奈地看着磨磨蹭蹭跟在后面的我。迎着他的目光,我竟然觉得有点委屈,嘴巴噘得更高了,眼神飘向了一边。
净安走过来拉了我的手,搂过我的肩膀,一边带着我往前走,一边解释:“不是师兄有意瞒着你,是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我侧脸看向他,似懂非懂。他看向前方,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小时候我爹死得早,家里一穷二白。我娘没有生活来源,就只能靠给人洗衣服维持生计。寒冬腊月的时候,娘的手就冻得跟红萝卜似的,又肿又胀。风一吹,裂出一道道的口子,血淋淋的,时间一长都化了脓。可即使这样,也常常吃不饱饭。
有一次,我看着街坊卖馒头的小摊上热气腾腾的馒头,实在禁不起那面香的诱惑,不要命的拿了个馒头就跑,结果让人逮住一顿爆打。娘因此不仅给人赔礼道歉,还给人家白洗了一个月的衣服。娘虽没有责怪我什么,但我看着她平白地多受了那么多的苦,真是比什么都让我难受。
娘说,人穷没关系,但是要有骨气,不能做没脸面的事,让人瞧不起。”
“你有一位了不起的妈妈。”我诚心诚意地赞叹,觉得这真的很伟大。
净安点点头,“嗯,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妈妈。”
我点点头,听他继续说。
“日子再苦,有人疼着也会觉得温暖。可娘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到六岁也没了。我没钱给娘安葬,没有办法,只好插了草标卖身葬母。”
我本来以为自己的身世就够惨的了,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我那简直就是掉进蜜罐里了。心里真是同情他,我这可怜的师兄。我紧了紧他握着我的手,以示安慰。他则扭头看了下我,笑了笑,也握紧了我的手。
“我当时长得又瘦又在大街上跪了三天,也没一个人肯买我。眼看着娘的尸身都发臭了,招了蝇子,旁边卖馒头的摊子嫌丧气还一个劲地撵我。我当时已经摇摇晃晃饿得要昏倒了,那摊贩是打是骂我根本没了感觉,全是嗡嗡的耳鸣,我甚至能感觉到生命的气息从我身上渐渐褪去。
就当我陷入绝望,以为自己要和娘去阴间相会的时候,师父正好路过。他就象救苦救难的菩萨,给我娘买了棺材下了葬,还给我吃的,救了我一命。后来,他看我实在无处可去,便带我上了山,从此衣食无忧。
你说,师父对我来说不是大恩人是什么?没有他哪能有我今天?早就不知道被扔在哪里变成枯骨了。所以说,他的大恩大德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哦,没想到师父还做过这样的好事,连我都觉得脸上有光,为他骄傲。我在心里狠狠地称赞了他一番,不愧是我的师父。
“师兄,如果下山的不是我,你是不是也会象其他人那样就不站出来了?”我终于幽幽地问出了自己想问的。
“你说呢?”净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我一句。
“我觉得是。”我笃定地回答。
他抚了下我的脸,捏了捏,眼神怜爱地看着我说:“师父最疼的人就是你了,你就是他的心头肉。你一个人下山,他肯定不放心。我没有什么本事,不能帮到他老人家什么,也就这个是我能做到的了。我要替他守护好你。”
缓了缓,他又道:“而且,我也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