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中长河摇曳,何处传来河水哗啦啦的轻响,之前唱曲的声音已经低下去了,隐隐有笑声传来,却并没有让气氛显得热闹,反而更添了一种孤寂之感。

    沈柔之出来是为了透口气,并不很觉着冷,但听谢西暝说那位夫人竟然中道殒身之时,就如同刮过长河的寒风忽然袭上了心头,陡然掠过一股寒意,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轻轻缩了缩肩头。

    与此同时,谢西暝再也忍不住了,她将沈柔之往怀中轻轻一抱,右掌心抚上她的后颈,想要替她挡住涌动的冷风。

    这动作是有些突兀的,若是在以前当他是弟弟,还勉强可以理解为关怀,但是这会儿显然是很不合适。

    微微一怔,沈柔之抬手在谢西暝胸前一摁,脚下缓缓后退了步。

    “果然、又是个伤感的结局,”她转过身,想要遮掩方才的不自在,便故意地只说他讲的故事:“简直比第一个还要令人意难平。”

    谢西暝低头笑了笑:“是啊。”

    沈柔之想看他一眼:这少年明明比自己年纪还小,怎么有时候做起事来那么老练稳重,又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些古古怪怪的故事,偏不像是那些话本子以及戏文里言说的,要知道那些可都是令人喜闻乐见的人月两团圆结局啊,哪里像是他这样,简直不是伤感,而是残忍了。

    可到底没有看谢西暝,沈柔之抬手拉了拉披风,忽然说:“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是真真的虚妄故事呢?还是、还是……”

    谢西暝道:“你是想问这到底是我瞎编的,还是真的?”

    沈柔之点头。

    谢西暝直视她的双眼:“这个有区别吗?”

    “当然有了。”沈柔之回答:“要是你瞎说的呢,就算了,我也不去深究了,但要是真的……这是有点不合理的。”

    谢西暝眉头一蹙:“哪里不合理了?”

    沈柔之唇角微挑,淡淡地笑了笑道:“我只是觉着、事情太过凑巧了罢了。照你说来,那夫人的离开,是小混蛋一手操纵的,可是……听你的口气那夫人的夫婿也不是易于之辈,何况当初小混蛋还曾大闹过他们的大婚之礼,虽然他表面上像是个大度能容之人,难道心里真的没有芥蒂吗?而且……”

    谢西暝脸色一变:“而且什么?”

    沈柔之回头看他,道:“那小混蛋离开之前还约了这位夫人出去,虽然他们两个人之间是清清白白规规矩矩的,但是在我听来,到底是有些怪,我就不信那夫人的夫君真的一点儿也不在意。”

    说到这里,沈柔之便停了下来,似有深意地看了谢西暝一眼,并未说下去。

    但是她的意思,谢西暝已经知道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可听她亲自分析说起来,他仍是有一种从头冰寒到脚的感觉。

    不错,在他重生的第一世,沈柔之的死不是一个意外。

    可是那是在他很久之后才弄清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