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陌生哨兵的嘴唇几乎是贴着楚律后颈那块肌肤在不断开合,不经意露出的犬齿也像是即将要迫不及待地咬下去,但很快,似乎是嗅到了戚慎独留下的浓厚信息素气味,他英俊的脸上登时浮现出如同雄兽被激怒般的厌恼神情,连带着他的精神体克鲁格雄狮也烦躁地在两人脚旁打着转,发出低吼声。
“啧,别的哨兵的味道真恶心啊。”他语气嘲弄道。
楚律不语,他下颌到脖颈的线条紧绷着,余光扫到对方军装肩膀上的少将军衔,心底顿时一沉。
对当前的他来说,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碰到位高权重的哨兵,对方携带着过去的纠葛对他虎视眈眈,而他却全然搞不清楚状况。
尤其听这个哨兵的言语间似乎还跟他关系匪浅,怕不是老情人找上门……想到这,楚律简直焦头烂额,昨天对付罗斯金就已经让他快要搜索枯肠,这回更是连个前情提要也没有。
“退后。”不过无论如何,楚律都不打算给眼前的哨兵好脸色,他强撑着气势呵斥:“再有无礼的举动,我不介意把你送进思改机构重新修习一遍该如何遵守礼节。”
思改机构,顾名思义,对向导有骚扰行为的哨兵会被送到这里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思想改造,直到最终考试通过才能被释放。
陌生哨兵闻言一愣,随即忽然笑出声来,声音听上去格外愉快:“……我还以为你会直接用精神力攻击我,亏我还一直紧张戒备着,结果居然是这么可爱的威胁,哈哈哈……楚律,身边换了人之后你变得这么天真烂漫的吗?”
“是啊。”
如果说刚才只是在装腔作势,那么楚律此刻的神色已经彻底冷却下来,眉眼间焕发出某种长年累月养成的淡漠与高傲:“身边换了人之后我就变得温柔仁慈了,看来你确实应该好好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陌生哨兵脸上的笑容缓缓凝固住,他高大身躯投下的阴影笼罩着楚律,注视着后者坚冰般的侧脸,忽然满怀恶意道:
“你和戚慎微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他知道你找上他其实并非出于喜爱,而只是想物色个听话的傀儡了吗?”
他说着骤然伸手拦住楚律的后腰,强带着他靠近自己:“嗯?就跟当年的我一样。”
这句话里信息量实在太大,以至楚律一时间顾不上对方逾越的举动,他想起昨晚和罗斯金谈及关于向导皇位继承的问题,再结合陌生哨兵方才的话,很显然,失忆前的自己定然有争储的打算,甚至已经计算到了登基以后。
楚律思索着,假设要以掌握实权为前提,那么王夫的人选就要仔细挑选——忠诚、谦卑、得体的身份、在军民中足够的威望……最重要的是能够安分守己,老实接受自己的掌控,这些都缺一不可。
详尽的要求瞬间从脑海中浮现出来,楚律惊讶地发现,他根本不用细想,这些东西好像本来就写在他的思维里。
“看你的表情是还没有了。”陌生哨兵见状嗤笑道:“楚律,你就承认吧,这世上没有哨兵会忍受得了被你当做玩具摆弄在股掌之间,我已经是你当前的最优解了,你用支配欲太重这个理由抛弃我根本就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不想掌控自己向导的哨兵在这世界上压根就不—存—在。”
最后三个字咬的格外重,楚律能从中听出他的怨怼不甘,这让他的威慑力在楚律那里瞬间减半,以至再看脚边转来转去的克鲁格雄狮,也觉得更像一只急需抚慰的大猫了。
然而哨兵却对此全然不觉,他的肩章在灯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寒光,昭示着他显赫的少将军衔。
“想想这些年吧,楚律,你在我身上投入了多少?为了匹配你将来的身份,你可以说一手推动我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上,即使不谈感情,只考虑沉没成本,抛弃我另择人选来培养也是一招昏棋……”
他滔滔不绝地奉劝还未说完,楚律就忽然低笑一声。
笑声中伴随着沙哑的质感,配合着淡淡烟草味道,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他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模样,哨兵登时顿住,他可谓恨极但也同样爱极了楚律这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因为这张令人迷醉的面孔总会说出一些无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