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砚从梦境中退出,惊觉已泪湿满面。
他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撂下一句“阁老已入眠,诸位莫忧心”,便匆匆离开了阁老府。
他在街道上狂奔,一路上不知迎来多少异样的目光,却全然不在意。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好好抱一抱楚拙。
天衍处的宅子内,楚拙正拿着本《诗经》,替放学归来对许尚儒答疑解惑。遇见迎面而来的朱砚,有些愕然:“小砚,你不是给叶阁老问诊去了么?”
朱砚没有应答,扭头对许尚儒道:“尚儒,你先回房,我与你拙哥哥商议些事儿。”
待到许尚儒进入屋内,他紧紧地将楚拙拥入怀中。
楚拙拍了拍他的背:“小砚,你这是怎么了?”
朱砚将头埋到他怀中,眼眶微红,带着鼻音道:“没事儿,就是想你了。”
被抛弃的楚拙如何从西疆异族的手中存活?魂魄又受了怎样的伤害,需要追随镜缘修行万法万道?楚拙究竟又怎样的难言之隐,以至于始终不肯说出他的身世?
他有太多的疑惑想要询问,却终究记起楚拙的承诺。
山海大会之后,他便带着自己前往归藏阁,坦白身世。
他一把按死心中蹦跶的疑问虫,靠在楚拙怀里,疼惜之情却更为浓郁。
楚拙抱着朱砚,试探道:“小砚,你是不是在叶阁老那儿知道了什么?”
朱砚没有否认,只是道:“楚兄,我以后定会对你很好很好,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离开。”
“嗯。”楚拙摸了摸朱砚的脑袋:“我也是。”
山海大会后二人的比赛中规中矩,不出众人意料,朱砚顺利地晋级前二十名,获得了向平山榜前十挑战和进入仙境碎片的资格。
叶阁老悠悠醒转后,命人再次请了朱砚,感谢之余,试探朱砚是否见过他原本的噩梦。
朱砚微微颔首。
叶阁老萧然道:“我这一生,为官还是治学,都无愧于天下,唯有对上妻儿,有万般辜负。早些年,我日日为噩梦所困,便想着不如与夫人一样,一卷白绫,一了百了。可当时侄儿年幼,我不忍留他孤身一人在世间挣扎。
后来侄儿长大了,先帝……先帝却是个昏聩的帝王,我在朝中每多行一善,天下百姓的日子便能好过一分。
蹉跎了二十年,到了今日,不瞒小郎中,我原本已萌生死志,欲追随妻儿同去。可昨日经历过了好梦,梦中妻儿俱在,我竟,竟不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