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砚摆摆手,低声道:“只是有些脱力,父亲,小墨,我想一个人先休息一会儿。”

    朱奉和朱墨见状,便不再打扰,掩门离去。

    朱砚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他调动体内灵力,小心翼翼攀入脑内。

    对人体而言,身体的运动总是通过大脑发出信号,由神经系统传导,再由肌肉执行。

    朱砚甩甩胳膊甩甩腿,却没有发现任何运动信号的传出,在他的体内灵力的检阅中,四肢肌肉处于异样的松弛状态。再进一步巡视,他发现网状上行激动系统处于抑制状态,脑电图也异于清醒时刻。

    莫非……我是在做梦?

    朱砚脑海中思绪爆炸,记忆蜂拥而至。

    是了,他前往破庙途中,不慎着了灵邪的道,陷入了沉睡当中。

    那么眼前,便是灵邪构筑的梦中世界么?

    他走出屋内,景色却是回到了熟悉的医馆。后院里,身着红衣的天魔女捻着一块糕点塞到小胖妞柳思悠的嘴里,补天阁阁主捧着一本古籍教小夫子许尚儒识文断字,鬼无宗宗主与宗主夫人并排坐在石凳上,对着小少年程载物新制作的傀儡蜘蛛指指点点。二弟朱墨正缠着长生门门主朱奉讨要修炼秘诀。

    这些在伐魔大战中早已死去的故人,此刻鲜活地出现在朱砚面前。仿佛那些惨烈的牺牲、痛彻心扉的悔恨与不甘才是一场梦。梦醒了,清水县依旧春日悠扬,草长莺飞。

    眼前的景象过于美好而梦幻,朱砚甚至不忍踏入其中,生怕轻轻一戳,便幻灭破碎。

    他避开众人,走出医馆。

    新开巷今日喧闹非凡,斜对角的钱氏门前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朱砚抓住一个路人询问,才知道钱氏家的二子钱慧登科及第,高中状元,今日返乡。路人露出艳羡的神色:“钱氏不知前世修了什么福分,丈夫与大儿子经商有道,二儿子又是个下凡的文曲星,真是羡煞旁人。”

    朱砚走到门前,正巧遇见送客出门的钱氏,没有了岁月风霜的洗礼,钱氏端的是一副温婉贵妇模样,她见到朱砚,热情地邀请道:“朱郎中进来坐坐吧,若非去岁您医好我家小宝的腿,他根本无法进京赶考。您可是他的恩人。”

    说着,便朝屋里招手,换道:“小宝,朱郎中来了,还不出来谢谢人家。”

    屋里走出来一个身着状元红袍的青年,眉清目秀,羞赧道:“娘,都说了不要唤我小宝……”

    他朝朱砚拱了拱手,道:“多亏了朱郎中去年的医治,您当真是杏林大家,妙手回春。”

    梦境中的钱慧与那个先天痴儿样貌相去甚远,唯有在母亲前亲昵的模样,依旧相似如初。

    朱砚推辞了钱氏盛情的邀请,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闲逛着。街头酒楼的掌柜不在店中,听说是去城东给新开的分店剪彩;学堂今日休学,原来是教书夫子从戎多年的儿子今日荣归故里;给朱砚介绍店面的牙行伙计辞了活计,入赘了刘员外家,与刘家大小姐新婚燕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