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下自己的外套，铺在地面上，将许尚儒抱在上面，说道：“喏，睡在砚哥哥的衣服上吧。”
许尚儒许是困极了，都没有矜持一下，躺下没一会儿，便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等朱砚看着许尚儒入睡了，又挪到程载物身边，他依旧还在翻来覆去。
朱砚便在他身旁躺下，面对着他。
程载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道：“砚哥哥，你说，人怎样才能变成鬼呢？”
朱砚一愣。
程载物没等朱砚回答，便自顾自的说道：“我娘亲说，如果死去的人放不下活着的人，就会变成鬼。你说，我爹娘会不会惦记我，变成鬼呢？”
朱砚默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反问道：“那你希望他们变成鬼么？”
程载物摇摇头：“原本是希望的，这样我未来学了招魂，就能把他们叫回来。可是后来我想啊，太爷爷去世的时候，爷爷没有招魂，爷爷去世的时候，爹爹也没有招魂，那我觉得，我也不能给爹娘招魂。”
鬼无宗世代与魂魄打交道，每一位死去的长辈魂魄如果被炼化成厉鬼，都将是极强的御敌手段。但数百年来，鬼无宗门人宁愿费大功夫各地搜罗魂魄，也不曾打过一丝自家长辈魂魄的主意。或许正是因为对于鬼魂过于了解，明白作为厉鬼的不易与残忍，才希望能让自家尊敬的长辈们，在为门派贡献了一辈子之后，可以安安心心地踏上往生之路。
朱砚摸了摸程载物的眉头，轻声问道：“载物，你相信轮回么？”
程载物低着头，把竹篓抱到怀里：“我原来是半信半疑的，现在却希望是真的。”
“我一直都相信的呢。”朱砚起来半趴着，对他说：“这一世，你们是父子母子，肯定是上一世结下的缘分。下一世，说不定变成了你是父亲，他们是你的儿女呢？”
程载物点点头，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平时沉默寡言，这一番话语，他在心里翻来覆去不知想了多少次，现下得到了朱砚的认可，他终于安下了心，抱着竹篓，沉沉睡去。
朱砚叹了口气，走到已经熄灭的篝火旁，抬头望着被树木遮掩的月光，今天本是满月，微风徐来，月影稀疏。他想着自己转世于此，前世的亲人会有多么的悲伤，也不知未来能否再有机会，回到那个承载了他所有幼年与青春回忆的地方。
他不禁惆怅起来，只恨自己文采不好，不然非得对月伤怀，赋诗一首。
正当他摇头晃脑，绞尽脑汁想要从前世的记忆里搜罗出一首应景的诗歌时，颈后汗毛突然立起，浓重的危机感漫上心头，还未回过神，只觉喉头一阵刺痛，低头一看，一根细长的铁针直直刺穿了他的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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