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安初年的冬天,屋檐滴水成冰,冷得人心底发颤。
京城姜家宅邸的西南角,一处荒僻的院落里,暮色笼罩下,惨白的月亮即将挂上天空,几声咳嗽正从屋子里传来,“咳…咳咳……姐姐。”
简陋的床榻上,一名年约六七岁的男孩满脸通红,正发着烧。
“哎,小顽,再等一会儿,药就快好了。”
屋子里冷得像冰窟,姜芙不停往炉子里添炭,可就是着不了。
她拿着扇子扇了半天,那炭火受潮,一点火就冒出黑烟来,直熏的她眼冒热泪,连脸上都沾了黑黑的印记。
再伸手一摸炉子上的药,还是冷的。姜芙咬牙,不行,这炭质量太低劣了。
药也不是什么好药,是昨晚花银子托下人偷偷买进来的,那起子小人许是耍了什么鬼,喝了后,姜顽的病反倒更重了。
“姐姐,别忙了,我好想娘亲。”床上的姜顽小声哭道。
姜芙朝他看去,见弟弟那双圆圆的虎眼睛里神采暗淡,她也立马眼圈红了。
六岁的小孩,又是挨冻又是发烧,再这样下去,恐怕命都没了。
屋子里家具破败,什么值钱玩意儿也没有,姜芙走到床边,从床板底下掏出个旧荷包来。
她捏捏厚度,捏到了几角碎银,心里踏实了些,摸摸姜顽的头嘱咐道:“小顽,可不可以一个人在家呆会儿?”
“姐姐去外面给你找大夫,找药来。”
姜顽烧的有些意识模糊,却条件反射地抓紧了姜芙的衣角,“姐姐,别去。”
“祖母和伯娘他们不让你出去的。”
姜芙一哽,“没事,姐姐有别的法子,你乖乖等我回来。”
说罢,姜芙不再犹豫,擦擦脸收拾整齐,抬脚踏出了院子。
天快黑了,自从父母兄长去世后,姜家二房只剩下她和弟弟两人。
姜芙看着风雨欲来的天,怎么也想不通,他们家如何就到了这种地步?
先是父亲被革职杀头,尔后兄长锒铛定罪,惨死狱中。
二房是庶出,没了男人撑着,大房和三房就毫无忌惮,把姜芙母亲的嫁妆又是贪又是抢,连一个子儿都没留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