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在史书中也有记载,白氏兄妹在历史上可谓是大綪朝的风云人物,白氏兄长是立下赫赫战功的镇北大将军,几十年前也是让犯我边疆的匈奴人闻风丧胆的人物,而白氏小妹则是緟嘉皇帝的发妻,当今太子的生母,緟嘉先皇后。

    自从先皇后薨逝,镇北将军便解甲归田了,将军府这些年便沉寂了下来。京中这些权贵们全部都是怕高踩低贵妇避讳不愿谈及,她又在宫中,渐渐就听不到镇北将军府的消息了。

    “好了,你们先下去,我单独练会儿字。”静妍垂了垂眸子,抬笔沾饱墨,婉转的笔锋在纸上划过,留下一道道端正秀丽的字迹。从前,临摹宋帖会让她平心静气,可是此刻,她的心中却惊涛骇浪——原来,这个静妍格格一直仰慕,甚至恋慕着朱纳觉罗雪烨!

    存在于静妍脑海里的记忆犹如洪水般侵袭而来……

    静妍八岁的那年,似乎一整年的颜色都是雪白的,先皇后白氏薨,庆亲王府王妃薨,国孝家孝让整个世界雪白一片。她本来是享受着无忧无虑的宠爱的,可是母亲庆王妃却早逝,留下嗷嗷待哺的弟弟静思。悲伤……悲伤……悲伤的感觉,或者说是思念无助的感觉如同刀割心脏一般,那个时候阿玛成日间饮酒饮的不省人事,静思尚未断奶,当时庆王妃不舍得让奶妈喂养,自己用母乳喂,让静思怎么也不肯吃奶妈的奶,每日间饿的哭的可怜。整个庆王府上上下下一团乱,小小的静妍忍住悲痛,抱着襁褓中的静思,整夜整夜的唱着庆王妃经常唱的那首歌谣,“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样一直唱,一直唱,唱到嗓子都哑了,唱到静思哭的累了,唱到静思睡了又醒了,唱到静思饿的终于肯喝奶妈的奶了。

    谁知道祸不单行,平王府的人连同一群朱纳觉罗家的嫡系子孙前来,说要庆王府没有了嫡母,不能让朱纳觉罗家的幼子没有人照顾,要接走静思。庆王府没了继承人,意味着庆亲王在以后的日子里更加的毫无指望了。

    静妍小小的身躯不禁颤抖着,此刻她指望不上烂醉如泥的阿玛庆亲王,更指望不上远在皇宫里日夜忙于公务的皇伯父,她用尽全力挡在每个都足有她三四倍大的,黑压压的一群人面前,大声说道:“庆王府的人还没有死绝呢,你们何以如此迫不及待?想要接走静思,需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不会还真把自己当成朱纳觉罗家的人了吧?”

    “哈哈,谁不知道你并非皇族骨血,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庆亲王见你可怜,收留的你。”

    “一介孤儿竟敢插手我们朱纳觉罗家的事,我看你提早滚到一边儿去,给自己留些体面!”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静妍从小被庆亲王夫妇捧着长大,哪里受过这个委屈?但是倔强的小静妍硬是死死地握着拳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可是谁知道她寡不敌众,一干侍卫就要上来强行将静思带走,静妍跟疯了一样,抓、扯、撕、咬……几乎所有的动物暴力本能都已经用上了,可是哪里是那群侍卫的对手?正在绝望之际,那救命般的一袭白映入眼中。

    她的回忆里,那白并非如雪一般亮,而是柔和亲切舒服熨贴的,仿佛把秋夜的月色捣碎浸染而成,白中泛着些微黄。少年的面容渐渐清晰,眉目清朗如静川明波,身姿俊雅若芝兰玉树。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小静妍便已觉得仿佛感觉朗月出天山,春风过漠北。

    众人见他,都跪下给太子行礼。小静妍终于大哭出来:“太子哥哥,救我和静思……”

    少年雪烨淡然一笑,温和叫人扶起小静妍。雪烨当时虽未长成,但是气场却十足,两名护卫分别站在他的身后,犹如两个铁塔,更增强了他的气势,众人屏息不敢出声。刚刚立在雪烨身后一动

    不动的乘着圣旨的大太监,受到雪烨的指示,才出来宣读圣旨,——庆王妃薨逝,幼子静思无生母养育着实可怜,特派宫中十名侍奉过太子的奶母好生照顾,不需众王爷太过挂心……

    “静妍谢过皇上,谢过太子哥哥……”

    嚣张的活了几年的小姑娘,第一次用哭到不成句子的声音,五体投地的叩拜。那个时候,小小年纪的她就知道了,这样的安排必定是雪烨所为,若非同样经历丧母之痛,他才会想到在庆王府会有这么一出大戏,又能将圣旨请来的这么及时?

    雪烨只是微一颔首:“静妍别怕,一切有皇阿玛做主。”

    他并没有说自己去求了皇伯父,却只提了皇伯父,这些静妍心里都明白。也许从那以后,她的整颗心都系在了太子雪烨身上,时不时的会去太子生母白府,去看望那个没落的镇北将军,去看望和静思年龄相仿的,先皇后的内侄,太子雪烨的表弟,白小将军。

    这些年来,镇北将军没落,白府自然寂寥贫寒,年幼的白小将军虽然名号仍然没有被褫夺,但是俸禄却几乎没有了。他缺什么,静妍都会悄悄的给送过去,也许是为了报答当年的恩情,也许因为那一句“静妍别怕”着实让她难忘,也或许,只是因为那白小将军和静思年纪相仿,境遇相同,她只是仅仅起了同情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