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警服,震慑力显然强于一身便服的陈飞。眼下除了被陈飞摁墙上大叫“你弄疼我了!”的公子哥,其他人竟是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陈飞是故意挑衅那家伙,可眼下除了维护对方的举动无作他想。

    ——大不了回去一起挨师父顿呲儿。

    陈飞把吱哇乱叫的年轻人推给实习警,让他带回所里关一宿醒醒酒,然后和赵平生一起去保安室看监控。这种高端娱乐场所都装有监控设备,既然没人承认是和死者一起来的,那就让事实说话。

    然而事实却令人出乎预料,反反复复看了五遍从营业开始到发现尸体这段时间内的入口监控,愣是没找着这女的。再去问楼层服务员,服务员要么说没见过这女的,要么就说记不清了。也是,这么多客人,不是特别留意的话很难记住每一个人。

    从保安室出来,陈飞摁电梯上楼。没想到摁了两下上行按钮都没亮,摁下行按钮也一样。他之前是走楼梯下来的,不知道电梯出了毛病。

    这时赵平生抬手按住他的胳膊,指了指按钮下方那个扑克牌大小的区域——暗红色,看起来像是酒店门上刷卡的地方。

    “专用电梯。”陈飞了然点头,虽然没来过这里,但多少知道点这种高端消费场所的“秘密”——“从地下停车场直通楼上包间,客人不走正门,不会被其他人看见。”

    “死者可能是从这个通道上去的,所以没有监控记录。”赵平生的语气略显凝重,“照这么说的话,那得是有点身份的人。”

    “要是身份显赫的贵客,经理总得认识吧,可他刚才说没印象。”陈飞眉头微皱,回手按下另一部电梯的上行按钮,这回一摁就亮了。

    略加沉思,赵平生说:“也许是客人的客人。”

    陈飞挑眉:“外围女?”

    这是一个新兴的行当,以传统意义上的妓/女来称呼并不恰当。不同于“妈妈”们手底下的姑娘,她们自己做自己的主。这些女孩年轻漂亮,大部分学历也不低,或者有一份相对体面的工作。她们多服务于高端客户,出入高消费场所,业务范围广,包括但不限于陪酒陪吃□□参加派对,甚至还有陪客人吸/毒的。当然,高收益高风险,没人撑腰做主的结果就是,哪怕被客人打了伤了,也只能自己咬牙忍着。

    但是这个女孩死了,无论她死前是干什么的,法律也会为她做主。

    “有可能,走,再去问问经理,看今天有谁用过专用电梯。”

    电梯门开,赵平生进去按下目的楼层的按钮。看着他卷起的袖子下露出的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陈飞的视线恍惚了一瞬。之前在珠海办案受伤住院,他本来都睡着了,忽然被呼在脸上的热气弄醒,然而那股热气消失的很快,然后就听见赵平生上床躺下翻身的动静。

    ——大半夜他盯着我看是什么意思?

    之前想问来着,结果睡醒一觉给忘了,后来一直忙忙叨叨的也没想起来。既然今天想起来了,他顺口问道:“对了老赵,那天在病房里,你大半夜盯着我看什么呢?”

    这句话差点给赵平生心脏问停了,整个人瞬间僵硬。反应了几秒干巴一笑,说:“哦,我听你那边睡着睡着没动静了,过去看看你还有没有呼吸。”

    “就盼着我死吧你。”陈飞嗤了一声,听动静对这个解释还算满意。

    “没有,我这不怕你内出血来不及抢救么,谁让你连个监护仪都不肯戴。”赵平生语气是轻松,实则心脏飚的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还好忍住了没真亲下去,要不后果实在是难以想象。

    出了电梯,又听陈飞不满的嘟囔道:“哎,你说操蛋不操蛋,嫌疑人掉下去摔残了赖我么?可齐局说上面决定给我一记大过处分,他们就不想想,我特么还差点摔死呢!”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嫌犯伤残可能会导致陈飞挨处分,但赵平生完全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然而上层的考虑不只局限于嫌犯摔下去时的情况,要从很多方面来综合评判,比如涉及到布控不周全、指挥不利等问题,深入分析陈飞的决策是否正确,出现这种意外是否能够从一开始就避免。往好听了说是总结经验吸取教训,往难听了说就是得有人背黑锅。摊上了也没处可抱怨,干了这么多年,比这还憋屈的事儿他们没少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