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二月,乍暖还寒,草长莺飞。
一辆乌篷马车自官道上疾驰驶过,扬起漫天尘土。
马车里,一身着石青色褙子,年过四旬的妇人苦口婆心地劝道:“姑娘,您听老奴一句劝,回去跟侯爷和老夫人认个错,给七姑娘道句歉,事情就揭过去了……”
“嬷嬷也信孟馨瑶的话,认为是我把她推进湖里的吗?”沈馨月打断王嬷嬷的话,沉声问道。
王嬷嬷对上沈馨月清凌凌的目光,一时失语。
她是沈馨月的奶嬷嬷,看着她从小长大,自是相信她家姑娘的品性,绝对不是那等心思恶毒,会故意推人落水的人。
说来都是她家姑娘命苦,本是宁毅侯府的嫡出小姐,平京城里金尊玉贵的千金娇女,谁知除夕那日,侯爷忽然带回来一个衣着寒酸的女孩,说她才是侯府的血脉,而沈馨月是当年错抱回来的,并非侯爷的亲生骨肉。
这桩事要追溯到十三年前,那时候平京城里闹瘟疫,许多达官贵人都去京外的缘渡寺避难,身怀六甲的侯夫人也被宁毅侯送去了缘渡寺待产。
侯夫人在缘渡寺中平安产下一女,谁知一恶奴因犯事被赶出侯府而怀恨在心,偷偷尾随潜入了寺中,恰巧那日寺中有一农妇也生下个女儿,那恶奴忽生一计,暗中将两个孩子调包了,以此来报复宁毅侯府。
洗三那日,接生婆看到被调包后的孩子,心生怀疑,却不敢妄言,便将此事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直到去年中秋,接生婆病入膏肓,又受不住多年良心的煎熬,终于找到宁毅侯府,对宁毅侯说出了心中的怀疑。
宁毅侯听后十分震怒,起初还以为是那婆子病糊涂了在胡言乱语,后来见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并不像是在胡诌,便命人去细查。
这一查,真查出了问题。
侯爷的手下将当年宁毅侯夫人生产时在场的人一一详细盘问过,又顺藤摸瓜地查出了侯夫人生产期间曾在缘渡寺出现过的恶奴,找出那恶奴严刑拷打过后,那恶奴实在受不住酷刑,才将自己当年调包的真相全都招了。
宁毅侯得知真相惊怒交加,思虑过后,把事情告诉了老夫人,先和她通个气。
老夫人听后自是震怒不已,侯府的血脉怎能流落在外,当然要找回来才行!
宁毅侯派人苦寻多日,直到除夕前夕,才终于在虞州的一个小村子里找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并将其接回了侯府,改名为孟馨瑶。
因侯夫人舍不得沈馨月这个养了十三年的女儿,宁毅侯和老夫人也不在乎侯府多养个女儿,便将其留在侯府,依然是侯府的六姑娘,而真正的侯府血脉孟馨瑶则按序齿排行为七姑娘。
这本是皆大欢喜的结局,谁知昨日六姑娘和七姑娘在侯府后花园的湖边起了口角,争执之下七姑娘不知怎的落了水,被救上来后一口咬定是六姑娘故意推她落水,六姑娘不认,偏当时湖边除了她们以外,没有其他人,最后事情闹到了侯爷和老夫人跟前。
这时节湖水冰冷刺骨,七姑娘在水里受了寒,被救上来后发了好大一场高烧,侯爷和老夫人本就偏心亲生血脉,见她遭了这样大的罪更是心疼,连查都不查就直接给六姑娘定了罪名。
谁知一向温和软弱的六姑娘竟突然爆发,不仅当面顶撞老夫人,还指责侯爷是非不分,大骂七姑娘装模作样污蔑陷害。
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侯爷也被气的脸色铁青,连声道要请家法教训六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