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身体不好他早就知道,复发的事他不是没想过。却想不到来的这么快。也许早在他把公司的股份转给盛靳年时他就早该察觉的,可老爷子拒绝跟他讲话,而他做的任何决定没有人可以干涉。

    老爷子的病让赵树海一夜之间头发都半白了,本来晚上他是打算在这陪床的,想到他最近为了能让她在医院吃好睡好,忙前忙后的就没休息过,本该是她出院回家的日子,现在老爷子却又病了,他还得继续忙活着,赵水光便没让他留下,直接打发他回了家。

    看他眼袋和黑眼圈很深的挂在脸上,法令纹遮挡不住的颓然,背影佝偻的样子早已不似以前那个商场上意气风发的商人了,脸上染满了风霜和疲惫。眼神中藏不住那深深的痛惜和无可奈何。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没有好好照顾他的女儿,更没有关心过他的爸爸。

    他还有太多的话没和老爷子说,他们父子俩多年来的心结还没有解开,甚至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为他尽过孝,好好照顾他陪伴他,就只顾着自己的家庭。过去他总认为时间很多,但现在上天留给他们间相处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老爷子的病房很大,条件比她的病房还要好很多。当时她被送进来时盛靳年也没有找过人,只是为她找了间独立而安静的单人病房。但在对老爷子上,他不惜托各种关系帮他寻求最舒适的环境。

    他们的病房里都有沙发,只不过她原先的房间是双人小沙发,平时来人探望时坐坐很方便,也很舒服。而老爷子病房的沙发是有着茶几和单双人连同贵妃在内的全套沙发。甚至这里还有一间小厨房,平时可以在这做菜。只不过老爷子人还没醒过来,赵水光不管做什么都是轻手轻脚的,怕打扰到他。却又希望,他能够早点醒过来,她想像以前那样做菜给他吃。

    那种从小最亲最疼爱你的人躺在病床上,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回应的感觉,真的是让人无助极了。赵水光甚至完全不敢去想,如果一两个月后那一天真的到来,她会不会根本承受不了……只要想想她就会觉得自己一颗心被撕裂了!

    病房里没有多余的被子,赵水光便盖着呢外套躺在沙发上睡,把空调开的充足,屋子里半点也不冷。只是半夜不知道什么下了雨,那薄凉的冷气透过沙发背后的窗子悄然窜进屋子,本就睡得不安的赵水光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却突然觉得手感有些异样!

    这让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有些意外的发现她明明记得自己睡前盖的是衣服,她身上那条毛绒厚实的深蓝色羊毛毯是从哪来的?

    当闻到毯子上那清爽薄凉中带着一丝淡淡烟草味的熟悉气息时,整个人都微微一动!是,她突然想起来了,有次晚上她在事务所里睡着了,早晨起来时人是睡在盛靳年房间的,而她身上盖的好像就是这条毯子!

    可是,这条毯子先前在她住院时盛靳年并没有拿到过医院来,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难道说……

    赵水光暗暗咬唇,在她睡着时他来过了吗?

    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赵水光披着毛毯走出病房,走廊也静悄悄的没有人。她看了下时间大概是凌晨一点多。窗外的雨像是从水枪中喷射出来的般一层又一层的冲刷着窗户。她之前早就看了今天有中雨,却想不到会下这么大。

    如果真是他来过,那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窗外的雨下的这么大,毛毯却一点也没湿,如果是他来的也一定是下雨前来的吧?现在应该已经回事务所了吧?

    前两天她爸还说,自从她住院后盛靳年就没回过家,不是吃住都在事务所,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便于工作,而赵树海也便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照顾赵水光身上。要么他就是干脆在病房陪她。

    虽然每天早晨醒来时盛靳年永远是醒在她前面的,但她却记得有天睡前她喝了太多的水,晚上睡眼惺忪的起来去上厕所时,就看到身形颀长的年叔蜷缩在狭窄的双人沙发上小憩,她脚才刚垂在地上准备去勾鞋子,浅眠的他便睁开眼睛帮她把鞋子拿近一些。

    在她进入洗手间后还不忘在外面嗓音沉沉的提醒她,“洗手间地滑,小心摔倒。”

    ……

    赵水光突然觉得,先前她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太伤年叔的心了?

    白天她口不择言的说了那么重的话,恨不能和他割席断交,仿佛看到他愤怒就能让她心里快要暴走的痛减少一些,他说着再不管她了,她就真的以为他不再会管她了。原先她一直以为这是件让人觉得痛快的事!可是平时凡事都有年叔忙前忙后解决着,现在她一个人独守着老爷子,赵水光突然有点无力感,以前老爷子是她的依靠,后来盛靳年是她的依靠。现在她一个人背靠着沙发,心空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