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囤兵过万,另有强征数万义勇军,而镇江有大小舟船过千,有蔡鞗手里最为精锐的第一师、第二师,又岂会在乎邓肃、黄潜善的威胁?
蔡鞗亲自看守着赵福金,赵福金也不敢稍有疏忽,这个女人其实很是聪慧,心下对父兄也早死了心,只是她对整个赵氏、宋国还有诸多不忍、犹豫,国仇家恨又岂是一句话语可以道尽?
理解小媳妇内心的挣扎、不忍,在对待宋国时,他的内心又岂能没有一丝犹豫?可他还是不得不狠下心来,逼迫着赵福金,也在逼迫自己彻底断绝与宋国、赵氏最后一丝因果。
无数人奔赴各州县、乡间宣传赵氏的无能、卖国求荣,宣传着开封城内的人间地狱,宣扬着各州县士绅官吏们的贪婪……
在无数人一遍遍狂轰滥炸舆论宣传下,各州县底层百姓也越来越对赵氏不满,对江南士绅官吏不满,甚至两浙竟有三万青壮主动要求加入卫所。
江浙富庶,百姓也不愿意世代为卒,蔡鞗也没想过从江浙招募兵卒,当顾琴娘将各州县请求募兵奏折送到他面前时,竟有些不真实呆愣好一会。
见他呆愣,躺在床上的顾琴娘也只是笑了笑……
“百姓又不是真的傻,普通百姓一丁十亩田地,卫所兵卒养家私田三十亩,军屯田十五亩,相公又以军将为各州县主官,家境稍好些的百姓自是不愿从军,可家境贫寒又多儿女百姓呢?”
“再说了……相公新招募的十万卫所新卒,短短数月间便有数百人成为各州县大小官吏,如今相公又要招募江南东路十万新卒入两浙,日后两浙各州县官吏岂不是全被外人占据?两浙本地大族又岂会愿意?还不如自家儿郎进入军中呢!”
思索了片刻后,蔡鞗也不得不认为她是对的。
“江浙人杰地灵,若他们愿意为卒,相公自是巴不得他们走入军营。”
蔡鞗想了下,一手将大媳妇搂在怀里,说道:“各州县遗失了多少兵卒,各地卫所便可以招募多少补入,所用田地皆由江南商会名下田地补足。”
顾琴娘是几个媳妇里最年长的一个,两人在一起不像是夫妻,更像是知己、情人关系,独处时,她也很自然的将自己摆在姐姐的位置上,对他也有着其他女人难有的宠溺,处处以他意志为先。
听着他的话语,顾琴娘有些皱眉道:“你究竟是如何想的?江南商会名下田地又无佃租,普通百姓所分田地皆向官府缴纳十税一赋税,卫所田地无需缴纳任何赋税,只是军卒自养田地,真的还有必要保留江南商会?”
蔡鞗笑了笑,说道:“你说的没错,农户又不向江南商会缴纳任何佃租,也确实没有必要继续保留着江南商会,只是……本山长想要收购天下所有田地,想要百姓永远有田可种。”
顾琴娘一阵呆愣,她没想到蔡鞗会说出这句话语。
蔡鞗说道:“民智有高低之别,亦有勤奋、懒惰之差,若是没有了江南商会,田地分与他人后,不出三代,家有田地者仅存二三,农为国之本,国之七八百姓无田无产,国必生乱!想要国运长久,就必须保证半数以上百姓有田可种。”
“再说了,江南商会有田地所有权,虽无佃租之财,亦有足够威望优先获得耕种百姓出售之粮,仅此便可获利无数,亦可凭此平抑粮价,稳定国朝根基。”
“当然了,如此垄断天下之粮怪物,绝不可由一人掌控,即使是大明帝国皇帝也不成,日后还需要朝廷专门建起一个监察、评估风险机构,需要专门建起一个反垄断律法,禁止任何危及帝国安危的垄断怪物出现。”
顾琴娘将他掉落的一角被子盖好,笑道:“那你岂不是作茧自缚,白忙活了?”
蔡鞗笑了笑,说道:“江南商会日后会改名为皇家商会,皇室只有分红获利权利,没有经营权,内阁监督经营情况,只要不危及帝国安危,即便垄断也是良性垄断,若后人真的起了异样心思,肢解了皇家商会也是活该,但有一条,无论直接与否,都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改变三十年一分配原则。”
“江南商会以购粮、售粮赚取利润,赚取的利润不是为了供奉皇室享受,而是为了滚雪球收购天下田地,将天下所有田地收入囊中,以此稳定国朝税赋以及天下根基,到了那时……有无皇家商会都没了关系,只要朝廷不卖了天下田地,只要行三十年一分配,国朝根基就不会坏掉,长治久安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