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考上大学,对中国家庭来说是和结婚生娃同级别的大喜事,但是对于范家来说,儿子有出息的顺序似乎是颠倒的,傅平安已经拿了足够多的荣誉,好比先封侯拜将再金榜题名,所以他们家很低调的没有搞什么谢师宴,也不像别的家长那样为即将远行的儿女担忧,傅平安服役都回来了,出去上个四年大学还不小菜一碟。
当然,这张印着江大校徽和烫金字体如同请柬般的录取通知书还是被傅冬梅拿着到处炫耀,街坊四邻已经对冬梅大姐的优秀儿子免疫了,只是敷衍的奉承,整个小区的孩子也无法免于被傅平安这个“别人家的孩子”的优异成绩支配的恐惧,打心眼里盼望他出点糗。
傅平安不知道这些,他依然在为树人的学弟们奔走着。
这个盛夏,对于淮门人民很重要,因为期盼已久的淮门音乐节即将开幕,本来淮门市政府是想把《同一首歌》搬到淮门举行,前前后后运作了三年,钱花了几百万,酒不知道请了多少场,已经有些眉目了,但是央视一纸命令,这个节目停办了,但是淮门人民对于精神文化的需求是没法停的,于是市里想办法拉赞助,办了一个音乐节,照样请来很多明星大腕主持人,而赞助人中就有赵光辉。
既然出钱赞助了,自然就有点话语权,比如用什么场地,用什么安保,淮门只有一家公安局下属的保安公司,只有维持大型活动的经验,但对于保护明星艺人并不擅长,赵光辉夸下海口,说自己认识退役特种兵,绝对把这个活儿办的妥妥的,就把这个生意帮傅平安揽了下来。
艺人安保这一块业务还是蓝海市场,大有可为,但是只对创业者而言,普通保安并没有多大发展前景,就拿这次任务来说,落在具体人头上的薪酬,也不过是每天二百元,干三天,管盒饭,净落六百元,傅平安有些瞧不上这个,但是赵光辉教育了他一番,说人和人之间,必须过事儿才行。
这个过事儿,就是交集联系,一起去做一件事,哪怕这件事本身无意义,无价值,只要能增强两个人,或者一个群体的感情,那就是有意义,有价值的,别看这次安保任务的薪酬不高,但是同学们在一起做事开心啊,锻炼了队伍,下次有事一拉就响。
赵光辉说,就比如你找我借钱,就是过事儿,说明你遇到事儿,心里有我这个哥哥,有你茜姐,如果你遇到事儿不找我们,那我们可就伤心了,说明我们没做到位,让你伤心了。所以说,越是关系好的人,越是要经常联系,不要怕麻烦,越麻烦,关系越铁,反而是那些因为怕给人家添麻烦而不去寻求帮助的,会被人认为是疏远。
傅平安受教,部队不就是如此么,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平时不打仗也得拉出来溜溜,铁军就是这样形成的。
但是光靠这帮没经验的小孩,还不能成事,赵光辉又托关系从香港找了一个从事多年艺人保镖业务的大哥,突击培训了一番,当保镖最重要是能唬人,穿一身灰不溜秋的保安制服是肯定不行的,黑西装也过气了,便装形成不了威慑力,现在流行的是中东战场上军事承包商的打扮,棒球帽、黑超眼镜,黑T恤,狼棕色的战术裤和沙漠靴,腰带上挂着强光手电胡椒喷雾和甩棍,经验丰富固然重要,年轻力壮更好。
一般的高中生是干不来这个的,但树人中学里却能选拔出不少合格的,人高马大,见过大场面,听招呼,这就足够了。
在演出之前,音乐节上的担纲艺人,某位号称华语乐坛一姐的大明星的经纪人前来淮门打前站,除了查看表演现场和酒店之外,对于安保也要考核一下。
赵光辉招待经纪人,请他在体育场看台上阅兵,一支二十人的特种部队打扮的安保出现在眼前,一整套分列式耍下来,经纪人的眼睛就亮了,他也是个见多识广的,知道分列式不简单,很难看出一支队伍的真正水平,分列式走的整齐,说明训练刻苦,纪律严明,比那种临时从社会上招募的打手强多了。
“赵总不会是从部队拉来的一票人吧?”经纪人笑道,他注意到这些保安的年龄都不大,正是义务兵服役的年纪。
“还别说,我和咱们当地武警支队的政委关系铁的很,不过这些都是保安,绝对不是武警特战。”赵光辉做出欲盖弥彰的架势,继而神秘道:“不过他们的领队,那真是个传奇人物,真正的兵王出身,一级英模,海岛蛟龙荣誉称号获得者,正儿八经有证书的,受过大领导一把手接见的。”
说着赵光辉拿出手机调出照片,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经纪人眼睛亮了:“嗯,很可以。”
次日,经纪人打来电话,口风就变了,说大姐身边的高级助理不信任淮门本地的团队,执意要从香港聘请专业的安保人员,经我苦苦劝说,才勉强同意,但是要求兵王必须担任大姐的贴身保镖。
赵光辉微微一笑,这点小伎俩在他面前可不够看,他说哎呀那可就太不好意思了,不是我不答应,荣誉称号那是闹着玩的么,在他们的价值观里,只能给国家领导人当警卫员,社会上的人,别管名头再大,那也没法干,军人的荣誉嘛,希望你能理解。
经纪人说:“别介,这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儿,只看价钱到不到位,这么着吧,我给你说个数,你回去给兵王说说,做做工作,大家就当交个朋友,这样成么?”
赵光辉沉吟道:“我试试吧,不敢保证一定会答应。”
经纪人就说了个数字,赵光辉咽了口唾沫,在心底里先替傅平安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