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别离是个青楼,就在东市的转角。广州城唯一的三层建筑。我们进广州城时,已经是华灯初上。那东市的转角正是一栋雕栏玉砌的红楼,圆形的窗棂里隐隐透出温暖的烛光,一时又有长袖舞动,就像薄云遮住了中秋的月。此楼设计的精致又暧昧,不愧是广州第一青楼。“怕别离,盼能长相依。最是无情,今日识君君又去。”不知谁在唱歌,歌声传到了楼外。歌声婉转哀怨,真不愧是操纵男人心的青楼啊。
现代影视中,有的将妓院和青楼混为一谈了。他们低估了古人几千年的青楼文化。有的又将青楼表演成歌舞剧团,所有人都是卖艺不卖身。他们又太看得起青楼的投资者了。他们所做的一切设计,就是为了更多地挣钱。最后所有的女人,如果不能被人赎身,都是要去卖肉的。
青楼里基本就没给客人准备卧房。这里有表演厅,有按花名排列的花厅。只有几个最出名的清倌人才有自己独立的花厅。青楼不是没有***,只要你花的起钱,后面就有超豪华总统套。被梳拢过得清倌人变成红倌人后,她们是可以出台的,但出台地点不是在青楼。你可以叫青楼用小轿抬回家过夜,也可抬回驿馆。青楼继续保持成一个谈恋爱场所的样子。我觉得这些清倌人、红倌人很像某网站的婚托,她们的任务就是和尽可能的和多人同时谈恋爱,换取钱财。
刘文轩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到门口时,不停地有客人和他打招呼。我没看见扭着屁股晃着花手绢的胖老鸨子。那门口接待的鸨母像极了世家的长子媳妇。端庄文雅、行礼规矩得体。
“刘使君来了,请到大厅稍坐,我去给你安排花厅。”
“林妈妈,不知今夜碧宛可有空吗?我今天可是带来了去岁的探花郎,唐使君。这位在广州更是闻名,诗书画三绝的出云修士,王出云二斩花妖你总该听说过吧?”
这位林鸨母,眼睛一亮,即刻就说:“宛儿昨天多喝了酒,在房间休息,今天准备不见客的。我去看一下她的情况。小桃红,带刘使君去碧宛的花厅。”
要想登楼,须从左侧的游廊绕过中间的等待大厅,大厅中央有个表演的小广场,场上有几个十一二的女孩再跳霓裳舞,舞步青涩而机械。显然学习时间不久,有三两伙客人在品茶看表演,或是在等待安排花厅、选陪侍的女人。
我看见熟人了,王家的那个奸生子,正合一个老鸨子打情骂俏呢,和他在法性寺表演王翻时简直就判若两人。刘文轩也看见他了,快步走下游廊,一脚就踢在他的左小腿上。那人转身看是刘文轩,大吃一惊,也不管同来的人了,瘸着腿就跑。奇怪的是刘文轩踢得他左小腿,他却瘸了右腿。和我错身时,发现是我。恶狠狠地转头盯着我,然后向地上啐了一口。看样子他是让我给扎瘸了。“我友王翻让我看见此人,就帮他教训此人。我受人之托,只好勉为其难。唐突了二位,勿怪。”刘文轩向我两人解释道。我和唐敖都不以为意,笑闹几句,就跟着引路的小桃红继续走。
弯弯曲曲引到一座花厅内,花厅数橡上悬一匾,名曰:“桃源佳境。”我现在一看这名字就感觉敏感,怎么又是桃源啊?
屋内有张楠木的圆桌,四周八张鼓凳。窗下有一长案,上面是文房四宝。右边地上有一短小的罗汉榻,塌上小桌上有一青瓷香薰,里面已经焚了香。是檀木香,气味高雅、穿透力强、留香持久、还有乳香奶韵、沁人心脾、让人遐想。左侧是个一寸高的小台,有五六平米大,这应该是跳舞的舞台。小桃红请我们围着圆桌坐了。
林鸨母进来了,带着几个姑娘,花红柳绿的,我看不出那个是碧宛。刘文轩叫了相熟的坐在自己身边,又给我和唐敖推荐了两个。我身边这个是标准的唐朝美人,鹅蛋脸,唐敖戏说此女“熟美丰腴,真真的珠圆玉润。”女人梳了堕马髻,穿着齐胸半袖裙襦,襦是纯色的紫,裙是藕荷色带着白色的条纹。这个应该是蜡染的。女孩眉目还算清秀,就是黄色上翘的眼影,让我感觉她就像京剧里花马旦。可谁见过花马旦是个胖子啊。女人自称叫阿香,是个红倌人。
陪着刘文轩的可是个一身绿衣瘦姑娘,名字叫小玉。我可知道他为何给我选个胖姑娘了。那天陪他吃饭的两个妾氏,都是胖子。他也是审美疲劳,来这青楼专门挑选瘦女人陪他。他认为我的妻妾都很瘦,该体验一下大唐肥妹的滋味。
陪唐敖的是一个一身白衣的俏丽女子,名字叫海棠,是个清倌人。
侍女端来了全套的茶具。等了很久,门开了,这个才真是:千呼万唤使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来人身穿一身白色兰花的齐胸半袖裙襦,:她的头发蟠曲交卷,盘叠于头顶上,稳而不落。这款发式在长安曾盛极一时。名曰:盘桓髻。在发髻前插上梳篦,髻上添花饰、金钗、鬓唇。斜斜插了只步摇。这个女儿才是微胖丰盈。我身边这个绝对可以参加女子相扑比赛了,她拿了冠军我都不会惊奇。
林鸨母给我们两个新来的介绍,这就是她的女儿碧宛。碧宛放了琵琶,对我们万福行礼。眼光一扫间,都让你觉得她在一直欣赏着你。这些训练过得女人就是不一样啊。我发现了些问题,从鸨母到楼里的姑娘对唐敖唐大官人都很简慢,这可是探花郎啊!岭南之地的人夺得探花郎,这该是多么的不容易。况且探花郎自动授官,现在该是入仕的官员。相反对头次逛青楼的我,倒是热情非常。我开始觉得是“自是嫦娥爱少年”,后来发现又不是。
“王小郎,你家的茶道传遍了广州城。姐姐来给你泡茶,学的不到的地方,你可不许笑我。”碧宛拿了黑铁壶,开始给三人泡茶,她这身半臂襦裙,表演起茶道来,别有韵味。她们是在好儿创造的茶道上的改良版,省略了中间多次行礼、答礼的过程。更像花蝴蝶在花的枝头起舞,煞是好看。
她给我倒茶后,我双指叩击桌面答礼。碧宛很奇怪我的动作,问我是何意。“啊!这没什么。茶道是我家中小星所创,家中没客人时,漫不为礼。我以双指叩击桌面作为答礼和感谢。一时习惯,不想在这里不自主的就用上了。”
刘文轩却觉得非常的好,坐在胡桌上,不好施传统的礼节。比如双手扶地弯身,这是塌上的礼节。要是拱手就错用了礼节。我这个轻敲桌面,他觉得非常的好。和唐敖两个人都一起用上了。
青楼怎可无酒,这次上来的是梅酒。度数不太高,身边的女人在劝酒。没想到的是唐敖身边的清倌人反而是最放的开的,皮杯儿渡酒,让我对她白衣仙女畅想,都没了踪迹。在青楼光是脸蛋漂亮的女人,如果没有一技之长,那你很快就不是清倌人了。
“王小郎,给我们讲讲‘出云布云捉群蛇’的事吧!瓦子里都传遍了。我们都是听人传的,你今天来了,就给姐姐们说说吧。”碧宛眨着天真的眼神看着我,央求道。
“怎么,出云,我才离开广州几日,你又有传奇了,快说给为兄听听。”刘文轩听说有新的故事了,更是大感兴趣。唐敖也来凑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