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被捉后,原本是送到王府审理所审问,再后来就被转到了内宫里,再后来的事就不清楚。不顾既然验出翠儿不是完身,想来就涉及到一些宫闱私密,不适合审理所介入,杨承祖并没对此多想什么。
但他却不知道,这事远比他想象中要复杂的多,朱秀嫦告诉他才知道,诱间翠儿的,竟然是张嗣宗。而为其牵线搭桥的,乃至设计布局的是乌景和。而且他们的目的并不单纯是只为了得到一个翠儿,而是先占了她的身子把她控制住,想着通过她,进而登堂入室,内外勾结,先坏了长淳的清白。
到了那一步,王府就没有什么可以退让的空间,只能让张嗣宗做这个仪宾。
当然,要想完成这个布局并不怎么容易,可是有乌景和这个仪宾,加上翠儿这个内鬼,这一计谋的成功率就大为提高。如果不是翠儿自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将来可以做个侧室偏房,开始动手拿东西,事情发展到哪一步,还真不好说。
朱秀嫦面色如铁“他可以恨我怨我,背地里咒我,乃至雇出杀手对我行刺,这都没什么。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可是他对我妹妹动手,这绝对不能容!我曾经令父王蒙羞,令母妃伤心,就要用剩下的时间,来赎自己的罪。我的每一个家人,都不能让他们受一点委屈,谁要害他们,我就要谁的命。”
“那些刺客?”
“乌景和的人,也只有他,会雇佣一群这么烂的杀手。我要雇,就雇最好的,你就是最好的。我问你一句,你愿意帮我么?”
长寿郡主手下三山五岳的江湖人很多,内中不乏为了钱可以做任何事的亡命狂徒。可是这等事实在太大,一旦闹开了,即使是身为郡主,一样会很麻烦,搞不好会牵连到王府。长寿郡主可以不怕自己出问题,但绝不能让王府出问题。
即使是手段高强的罗婆子,也同样不适合做这勾当,她身份太敏感,一旦被查出来,很容易就会牵连到王府身上。至于那些来去无踪的江湖人第一行事太过毛糙,很难做到不留首尾,第二就是嘴不严,不大可能保守秘密,她的目标就选定了各方面都比较合适的杨承祖。
“我知道这很难,如果事发之后,是要杀头的大罪。所以这不是命令,只是一个请求,如果你可以做的话,我会很感激你。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我也会想别的办法。”
杨承祖将棋子在手里掂着,略微思考了一阵,抬起头来直视着朱秀嫦的眼睛。“你的办法,难道是跟他行夫妻之礼,然后趁他筋疲力尽酣睡之时,杀了他么?这是我能想到的,女人杀人里,最好用的一个方法了。我们可以称呼其为:本能。”
“用什么方法是本宫的事,你不必多问了,总之我不会勉强你。我们是朋友,是伙伴,勉强朋友伙伴的事,我不会做的。”
“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是伙伴,所以我不会让你这么糟践自己,不就是乌景和么,这活我接了。他不会活着离开王府,而你,不能去作践自己。这不是对长寿郡主说的话,而是我对钱夫人说的话。杨承祖不算个胆大的人,但是也不会看着女人用毁了自己的方式去完成自己的目标,你给我好好待着,杀人这种粗活,交给男人做就好了。”
长寿郡主那双好看的凤眼之内,笼罩了一层水雾,接着竟然难得的脸红了。用袖子轻轻挡住了脸“我是乌景和的娘子,就算是与他……也不算作践自己,只不过是尽自己该尽的义务罢了。你啊,说话颠三倒四的,讨厌的……大胆。”
她话没说完,忽然觉得指尖一热,一只纤纤玉手竟然被杨承祖捉在手里。她虽然不是那种被男人摸一下手就要死要活的女人,可是这样的捉住她的手,也确实有些放肆了。她正想斥责些什么,却见杨承祖轻抚着那只玉手道:
“多么美的手,简直是老天爷造物的杰作。这么美的手是不该沾染血腥,也不该去承担太多不该承担的责任的,不管是王府也好,还是王府里的人也好,我来帮你。你这双手,弹弹琴,翻翻书,写写字,总之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那么辛苦的。”
“我愿意。”长寿郡主飞也似的把手抽了回来,那颗原本已经如同死灰的心,如同古井之内被人丢入了一颗石子,荡起了层层的涟漪,一圈一圈,向外扩散着。不过古井内,很快浮现出了一张脸,那是属于长淳郡主的脸,那么乖巧,那么可爱,如同水晶般纯洁无瑕。
“阿姐,这怒海孤舟记真的很好看,我觉得,写出这样故事的人,一定是个又高又帅又年轻的才子,你说是不是啊?”
“阿姐,你跟娘说,我才不要嫁给什么张嗣宗,我不想嫁人的。……一定要嫁啊,其实嫁人有什么好的,很没意思的。如果非嫁不可的话,那让母妃把我嫁给那个写话本的啊,这样天天就有话本看了。”
长寿郡主的心,瞬间又筑成了几道坚固的防线,将手缩回袖子里,身子不自觉的向后靠了靠。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了,这事做成之后,本宫会给你一个满意的报酬。这个报酬当然不是金银,但会是比金银更好的东西。我看看,这盘棋也没什么必要下下去了,你出去看看,我想,很多事该有个结果了。”
杨家那宅院外,黄锦和那十名持弩宦官,全都被打的皮开肉绽,还要跪在门前请罪。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宦官则指挥着奴仆为杨家搬东西,竟然是把汪氏原本住的那个院子给了杨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