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容等杨承祖磕头谢恩之后道:“听说你在滑县砍了一群白莲教,好身手啊。本伯别看是在团营里混饭吃,可是自己的事自己知道,我的武艺,也就是稀松平常,拿不出手来,你这样的勇士,才是我大明的栋梁。那批脑袋的赏格,始终就没操持好,这回本伯也替你做主了。明天到衙门里,领一千两银子的犒赏,这是天家点了头的,也算是酬功。今后只要好好的干,就不怕没钱花。”
他说完这些,挥手道:“我今天这个酒席,就是做一件事,灌酒!这干人不好好的做事,又不能砍了他们的脑袋,不给点惩罚,本伯心里不舒坦,所以就得好好灌一下他们,不让他们吐个天翻地覆,这事没完。你酒量不行,就不必在这耗着了,何况你是功臣,不必受这个罪,下去吧。”
“听说你家里有个女人是滑县的花魁,小县城的花魁有什么意思?开封有的是清楼,你只管找个清楼去宿,就要它最好的女人,如果对心思,就带回家去。渡夜钱身价钱,让那里找本伯来要。哪个贱人敢推托不陪,就砸了她的王八窝,人手不够,就去调标兵,天大的事,本伯给你撑腰。”
“谢伯爷恩典,下官告退。”杨承祖心知,下面估计是要说一些只有百户才适合听的事情,自己级别不够,张容不想让自己列席,便也知趣的下去了。
张容又嘱咐道:“今晚上你随便折腾,不过明天,可要早点来衙门里,本伯有差使交给你,如果敢误卯,仔细我的军法。”
次日,杨承祖在那位号称开封行的美人伺候下扎束整齐,丢下五两金子做打赏,起身直奔锦衣千户所。张容昨天晚上不知道喝到几时,也不知道喝成什么样,可是这老人既然是团营出身,身上带着浓厚的军汉作风,规定的时间,肯定是不会迟到。自己如果去晚了,怕是还真要吃军法。
那位美人不愧能做行首,倒是个惯会缠人的,一脸凄楚的拉着袖子,说着“奴不让你走,便多留一会也是好的。”仿佛与他真有了感情,一副难舍难离的样子,可惜杨承祖与如仙厮混的久了,对于这套手段早就见的多了,压根不起作用。
他心道:看来如仙只是命运不济,困在小地方而已。以她的姿色和手段,到了开封,也依旧是花魁。这小娘子号称开封四大行首之一,比起仙姐来也未见强到哪去,人的本事,终归是不如运气重要。
他一路想着,径直来到锦衣千户衙门,几个守门的,已经换成了张容带的军汉。这些人昨天晚上见过杨承祖,对他十分客气,直接引着他来到大堂面见张容。
杨承祖按规矩施了跪礼,起身之后偷眼观察,见张容今天换回了飞鱼服,没穿那件坐蟒。一身衣服笔挺,熨烫的没有半点褶皱,腰板拔的笔直,面色严肃不怒自威,仿佛是坐在中军帐内,准备与人撕杀对垒的元戎一般。
见杨承祖进来,张容道:“坐下吧。”
“伯爷面前,哪有下官我的坐位。”
“没这么多穷讲究,有坐就坐。”
等杨承祖坐好后,张容道:“本伯就是昨天说的那个态度,我这里讲的是军法,不讲什么规矩。你只要把差使办的好,其他的地方,有本伯为你撑腰。差使要是办砸了,那就谁也护不住你。”
“下官不敢怠惰,定然全心全意为朝廷做事。”
杨承祖算是也摸清了一点张容的脾气,这人说白了,就不适合做锦衣,甚至不适合当官。他行事太凭个人好恶,而不懂的弹性和圆滑,属于那种典型的心直口快,不顾后果的人物。
如果不是他有个得宠的哥哥在宫里,就以他的为人,怕是离不开下诏狱这个结果。眼下只是大家看在张永的面子上,不愿意与他为难而已,跟这样的人共事,就是要对他的脾气,表现的一根筋,就能顺他心思。
这也就是他沾了伯爷的光啊,如果不是有这个身份和靠山,在锦衣卫这种机构,这样的人早被挤兑的没法干下去了。想起昨天晚上他杖责锦衣百户的威风,杨承祖心内只有一个念头:大丈夫当如是也。
“这次的差使,是陕西那边的。”张容不知道他的想法,而是直接拿出了一份文书,拍在了公案上。“这次的流民,一部分来自湖广,一部分来自陕西,你的差使,就是到陕西去查一查,这次的流民和揭贴,和陕西那位有没有什么关系。”
杨承祖知道,他说的陕西那位,就是指坐镇长安的那位世袭秦王朱惟焯。说来还是那封揭贴冲了正德的肺管子,他认定那揭贴必然出自宗室之手,非藩王不会搞这种事。既然排除了河南几位藩王的嫌疑,湖广、陕西的宗室,就得好好查一查。
其实正德已经足够冷静,如果赶上当初建文那等人物,怕是搞不好就要借题发挥,大肆削藩了。他这还是秉承冤有头债有主的方针,先要访查出是谁干的,再进行处理,而并没有迁怒于藩王这个整体。
张容又道:“这事必须得派一个信的过的能员,才能访查清楚,若是派那帮糊涂蛋去,我不放心。这差使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到了那地方,自己多加小心。另外,陕西方面正好也出了件大案,需得派人前往协查。他们的军储粮,有了十几万石的亏空,这事也在夹缠不清,这里面涉及到了河南,所以对方下了工文,希望河南派人协查。你名义上,是协助陕西调查军粮案,实际上,就是办这个揭贴案。我这里给你一角公闻,你拿到陕西,自有人与你接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