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业国人说出他们最敬重的人的名字,八成的人估计都会说布丞相。
执政四十余年,辅佐了三代君王,实力和资历都让他在业国说的每一句话都鼎足轻重,更何况,今年刚刚登上王位的君王甚至还是他的学生。布氏,这在业国原本就是绵延百余年的豪门大族,在布丞相布罗的时代,毫无疑问已经到达了顶峰。
每年开春的仪式上,人们都能够看见布老丞相和蔼的面庞;而布罗,也没有任何架子,无论是谁想要和他说话,或者向他反映什么诉求,他都会细细的倾听,然后一一的记下。虽然不一定能全部照办,但是政策上哪怕有一点点的改良,对大家来说,都是莫大的安慰,也是莫大的荣幸。
但今年的开春,在大开的城门走出来的队伍中,人们却再也看不见布丞相微笑的面孔,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长长的灵幡和一曲沉重的哀乐。
所有在场的百姓此刻都意识到了一个沉痛的事实——布丞相归天了。
如果说几个月前王上的驾崩,对他们的感觉也不过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而现在,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能感觉到,天塌了。
他们想要微笑着送布丞相离开,正如布丞相希望的一样,可是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想要抹去泪水,却发现泪泉越抹越发不止。不知是哪位大喊了一声“丞相!”伴随而来的哭声便如浪潮一般无法遏制。
这是一场几近王室规格的葬礼,而更加超乎人想象的,除了万民泪下的场面外,更有心细的人发现,抬棺的人除了布罗的侄孙布忌、长孙布黯外,还有如今的业王——周玄。
“王上。”
葬礼还未完全结束,周玄便与布忌、布黯回到了王宫,此时的他,虽然悲痛万分,但他是君王,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王宫之中,群臣百官早已整肃衣冠,等候多时了。
“起身吧。”
群臣起身之后,便是长久的寂静。周玄扫视了一遭,看着群臣低头不语但是脸上有事的表情,心里也清楚个七七八八,叹了口气,开始把玩手上的环扣,“咔嚓,咔嚓”。
又过了许久,群臣似乎达成了默契,全部望向了右边角落的姜烛。姜烛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环顾了下四周,心想着估计逃不过了,耷拉下了眼睑,走向了中央:“此国家存亡之际,王上要把玩环扣到何时?”虽然是不情不愿的走了出来,但是说话倒是充满了底气。
“到何时,到你出来说话之时,”周玄言语之中略带怒色,“既然诸君知道现在已是国家存亡之际,危难之时,那为何一个个和哑了一样一言不发?如今让个小子来说话,敢问各位,要把玩‘环扣’到何时?”
姜烛见君王脸有愠色,悻悻地退了回去。
“王上。”一位老者拄着拐杖缓缓走了出来,也许是因为行礼的原因吧,佝偻的身躯也越发地缩作了一团。
“家老免礼,晚辈承受不起。”周玄连忙从座上走下来,搀扶起了老者。
在业国百姓心里,布罗代表了业国政治的全部;而踏入了官场,官员们都知道四位“家老”的存在。布罗、白楼、郑越、景懋,四位“家老”代表了四个最具影响力的大家族,同时也代表了业国高层政治的全部。说话的老者,也正是地位仅次于布罗的“家老”白楼。
“家老什么的算不上,不过是四个老不死的罢了,”白楼笑了笑,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紧紧地依偎着手上的拐杖,“嘛,不过现在是三个了,老布罗去了,我们的时辰估计也差不多了。”
“家老过谦了,不知家老可有高见?”周玄回到龙座之上,问道。
“唉,老夫不过是个糟老头子罢了,有啥高见,”白楼笑了笑,但是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目光穿过已经眯成一条缝的双眼扫在了周玄的脸上,“倒是王上,有何打算?”
周玄正色道:“家老说笑了,寡人新位不久,资历尚浅,自然要多多依仗家老,还是请家老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