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成子转眸瞪她,有许多话要讲,却都压了下去——他可不想替太子没脸,只重重地哼了一声,便急抱着拳头向裴琰求救。
殿下、下山、翻车、受伤……
断断续续的字眼蹦入初一的耳朵,不难让她拼凑出一个事实——尉迟弘果然来了,还又受了伤。
奇了怪了的是,初一竟然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甚至还生出一丁点关心,这一丁点关心自然不是因为什么情谊,而是她琢磨着,这太子冒冒失来这里,又受了伤,小成子又是那般态度,该不会是因为她吧?
但是这一丁点的关心,还不至于让她腆着脸去问东问西,于是初一将头埋来低得不能再低,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直到小成子带着人走了,才若有所思地望着白茫茫的山顶发呆。
带着雪沫子的风刮过尉迟弘冷玉雕刻般面庞,他的眉宇较寻常多了丝万年不化的冷意,雪越下越大,耳边呼呼而过的是冬日最冷的山风,整个人如堕冰窟,却都凉不过他此时此刻的心境。
敢问这世间有什么比心上人恨着自己更让人寒心呢?
如是想的尉迟弘,为了自己最后的倔强,便是腿脚踝崴了,即便只能一瘸又一拐,他还是坚定地,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
不走做什么,凭白让人看笑话?
瞅瞅,被我弃如敝履的男子,竟然还上赶着来献殷勤,完了还摔了个头啃雪。
这个人他自问丢不起。
但偏偏有些人,就是喜欢看他的狼狈,还要狠狠地戳穿,“表哥,逃这么快干嘛?就这么怕见到小嫂子?”
裴琰驾着黑马自雪中而来,到了尉迟弘跟前他踩瞪下马,玩世不恭地笑了笑。
若是初一在这儿,一定会奇怪这个称呼,而更会让初一吃惊的是尉迟弘接下来的话:“裴琰,谁让你多管闲事的?孤让你应承她,孤让你问东问西了?”
然裴琰是个浑不吝的,“表哥,你当我苦口婆心套话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如何还不识好人心呢?”
尉迟弘却是气笑了,“合着你伙同小宫女一起编排孤,孤还得多谢你?”
裴琰撇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胡须,笑了笑,“谢就不必了,你我表兄弟一场,而我又向来乐善好施——能拆一对是一对。”
尉迟弘只觉气血上涌,捂着心口喘着粗气,刚气喘吁吁走来的小成子忙扶了过去,低头替太子告饶,“裴世子您就少说一句,殿下新病旧伤的,那受得住这刺激……”
尉迟弘摆了摆手,示意小成子收声,才道:“你既这么本事,连孤的主都敢作,想来你应承她的事,应承她的银钱,你自己也能想办法了。”
一提钱,裴琰立马就怂了,“别啊表哥,你明知我爹短我花用,这万把两银子的缺我从哪里来找补?再说了,我这是替你办事,难不成还要替你贴银子?天底下都没这样的道理。”
尉迟弘掀起眼皮子瞪了他一眼,嗤地一声:“呵,道理,孤就是道理。”
裴琰气不打一处,就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人,不就是听了不想听的话,这话又不是他说的,何苦要把气撒在他身上,然裴琰绝对不会凭白和银子过不去,摆了摆手,告饶道:“表哥,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