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没有忘,她一直都知道,即便换了个壳子,她心腔里律动着的也是自由的灵魂,脑仁里沉淀的也是自由的意志,然而便是她再如何渴望自由,也没忘记不把自身快乐强加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虽喜欢东海、喜欢漠北,也喜欢吃烤肉,可是蒹葭,比起所有的这些,我更喜欢的是你啊!”

    我更喜欢的是你

    啊!

    蒹葭偏开头,眼底明明有着几分动容,嘴里却毫不客气道:“你不就是怕我受罚么?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女孩子家家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又藏着那样多银子,还成日想着抛头露面,我要是你,就化作男装,找个镖局跟着走南闯北,一来安全有了保障,二来也不至于把自己给走丢了。”

    初一还欲说什么,蒹葭直接拖她到了月华门,将她往前一甩,硬逼着她出了宫,“去吧,想做什么就去做,等玩够了再回来,我在上京等你。若是路上有不如意的,记得多忍多让,一定要撑住,要平安地回来。”

    等目送初一的背影出了宫,蒹葭却无力地靠在朱红的宫墙上,眼角的湿润是良知无声的谴责——她那般信任她,她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要送走她,往后山高水远的,是生是死都未可知。

    这世间从来对女子都不够温柔,更何况是她那样柔弱的性子。

    初一紧拽着腕子上的虾须银镯,才没有直接冲出去将她接回来。

    与蒹葭的纠结不同,初一一出宫就似鱼入大海,如鱼得水高兴得不得了,尽管夜已经入夜了,却还是没抵挡住她压大街的兴致,吃好,喝好,逛好,最后实在走不动了,才找了个客栈落脚,自然是一夜安枕。

    却在初一逃出去的当天晚上,皇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北庭节度使李毅班师回朝,一同带回的,还有北狄新王登基的消息。

    原来李毅失踪的半年,都在暗地里助北狄新王完颜刚烈成事,如今王业已成,这才功臣圆满回京述职。

    而之前坊间盛传李毅将军为奸人所害,尸骨无存,本该死透了的人,却以胜利者的姿态复生,一扫太子一党的颓势,着实令人震惊。

    然而更让人惊得合不拢嘴的是,就在二皇子一党口诛笔伐尉迟弘身体残疾不堪为一国太子之计,就在太子舅父当庭同几个醉酒的老东西为储君之位争得面红耳赤之计,就在皇帝为双方的真吵感到头痛不已之时,当朝太子尉迟弘竟然在冬至夜宴站了起来——竟然真的站了起来。

    当面打了二皇子一系个措手不及,一时间只怕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喜的自然是对太子不离不弃的旧人,悲的自然是见风使舵的郑国公还有看不清态势的太傅朱大人。

    可太子不是被太医诊断了好不了,如今却是如何说?

    坊间传闻是太子一宠妾精通岐黄之术,这才替太子逆了天改了命。

    被传为太子宠妾的初一,此时此刻正坐在下榻客栈的大堂内,小口抿着茶,漫不经心地听说书先生添油加醋地讲述着她的故事。

    “却说太子这位宠妾,乃是难民出身,几经辗转入了宫,也不过是一打杂的小宫女,如何就成了太子的房里人了呢?

    这就要从头说起了。

    当时太子病危,宫中国手均束手无策,太子的姨母德妃娘娘不肯认命,寻了个八字相合的宫女以喜冲灾。

    诶,不成想,却真的成事了。非但太子醒了,便是太子的腿也给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