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伦垂头丧气地从那扇门内走了出来。跨过门槛之后,他还是转过身,礼貌地朝牛头马面点了点头,说了句:“我走了。”

    马面也朝他点了点头,手一挥,那扇门“呀”的一声关上之后,当然,就消失不见了。

    岑伦盯着这片烟雾缭绕的空地看了看,重新转过身,眼前的雾气愈发浓重。除了一条只够他一人行走的青石板小道,一切都看不清楚。岑伦只能推测,小道两旁迷雾中的深色阴影是陡峭的山崖,而这条小道位于峭壁间的缝隙中。

    人生没有回头路。

    岑伦苦笑一声,抬脚顺着小道往前走去。

    想走不想走,不是没得选吗?

    岑伦咬牙踏进小道两边阴影最浓重的地方,一拐,眼前豁然开朗。迷雾消散了些,可以看清楚小道的一边是山,山上高矮错落着各种树木,一片郁郁葱葱。另一边是一条河,河里的水似乎并不是很清澈,流的也很缓慢。沿岸全是一种岑伦从未见过的红色的花,顺着河岸延伸到岑伦看不见的远方。似乎这条河有多长,岸边就盛放着多少这种花儿。岑伦不免驻足看了一阵,觉得应该不是河里的水不清澈,大概是岸边这些花儿竟把河水都给映红了。想去到河边看个究竟,可并没有路。抬眼望向前方,小道蜿蜒向前,离自己顶多一百米的地方背山面河矗立着一座四四方方顶部却有八个角的小亭子。说不定那地方就是望乡台,先上去再说吧。

    岑伦抬脚朝八角亭走去,不一会儿来到跟前,只见亭子上方有一块石匾,上刻三字“望乡台”。

    那么,自己就算是到了?

    经历了那么多,岑伦感觉自己身心都很疲惫,甚至已经麻木了。他环视了一下亭内,四边廊下均可坐卧,正中间是一个石桌。

    岑伦走到邻河一侧的廊下坐了下来,发现有石阶可以直通河边。虽然有路了,岑伦却没有了去河边一探究竟的兴趣和精力了。他索性仰面躺在了回廊上,闭上双眼。不一会儿,他又把眼睛睁开。虽然很累,想休息,可就是安静不下来。岑伦无奈重新坐起身来。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理清思路做决定的吗?那就好好想想吧……不行——岑伦站起来——脑子里一团浆糊。感觉身体一阵燥热却不由打了个寒颤——岑伦不知道自己这是啥反应。原地转了个圈,抬眼看见那条通往河边的石阶,便拾级而下,信步朝河边走去。来到河边,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坐了下来。

    他忽然想到……急忙探身向前,朝水中看去。然而,里面并没有他的倒影。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难道我真的已经不存在了吗?

    岑伦烦躁地反手一挥,碰到了一株红色的花儿。心中的愤懑无处消解,他对着它狠狠一扯,将那花儿连带枝干一起扯了下来。细看之下,这花儿的确与人世间的那些花儿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它没有花蕊,三片花瓣和枝干却都是红色,且那花瓣晶莹剔透、薄如蝉翼,最不一样的地方是……它没有叶子。岑伦扭动身体朝身边的红花儿一一看过去,都一样,没有叶子。嗨,管它有没有,自己现在烦着呢……岑伦伸手揪住一片花瓣,因为它们看上去很柔弱,他虽然情绪不好,下手却很轻。轻轻一扯,花瓣纹丝不动。再加点力,依然如此。再用力一阵狂扯……岑伦彻底崩溃,他扬起手来正要把手中的花儿朝水里扔,忽然,耳边传来孟婆的声音:“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把彼岸花扔进忘川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