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懒洋洋的回答:“了解那么多干什么,铲去了盗匪存在的土壤,他们还会存在吗?既然盗匪们不再存在,我们何必细究。”
“主上的处置是对的”,回到屯留后,师偃将结果告诉齐策,齐策马上肯定了赵武的做法。
看到师偃不明白,他又跟着解释:“长鱼矫一个人翻不出大浪来,他过去是国君的嬖人,或许能结识一些大臣,这些大臣或许在后来的动荡中破家灭族,私兵四散逃入甲氏成了盗匪……但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战争,连年的战争。”
看到师偃还不明白,齐策又解释:“连年战争,连我赵氏这样把货物都做到了齐国、卫国与周室的家族,都感到穷困不堪,你说那些不如我们的家族又会怎样?”
师偃隐约有点明白了:“你是说抢掠商队的行为,背后还有其他家族支持与纵容?”
齐策点头:“主上或许早就明白了这一点,动身前来甲氏的时候,他曾问过我一个问题。他问我:盗匪的武器从哪里补充?我一直在琢磨着这个问题,所以决定:战场上不留盗匪的活口——我们索性不去追究这个问题,好让那些背后闹事的家中彻底放心。”
齐策这话的意思是说:由于连年的战争,各家族的开支紧张,使得他们不得不假扮盗匪,四处打劫来支付开支,唯有这样才能应付一拨接一拨的征召。晋国最繁荣的国都附近是比较成熟的商路,但下手打劫风险过大,而甲氏这条新开发的商路则不同,过来交易的都是外国商人,这些商人即使被劫也无法向晋国政府投诉,只能自认倒霉。
况且甲氏四通八达,既连通潞氏、连通中山国、赤狄、卫国,还能间接联接燕国,在这块四不管的土地上也便于隐藏,便于销赃……唯一需要顾忌的只有商队主人、晋国倒数第一正卿、赵城小领主赵武而已。
而赵武在剿匪过后,快刀斩乱麻的斩断所有可以清查的线索——其中包括斩杀各家族的居中联络人长鱼矫,也表明了自己不追究的理解态度,可以让那些背后捣鬼的家族们彻底放心。
否则,担心阴谋败露的各家族一定会把赵氏当作公敌,必欲铲除之。
师偃想了想,翻了个白眼:“这些道理连我都要想半天,思路转几个圈才能明白过来,你说家主就能提前知道,做事处处预防……他有那么高深莫测吗?”
齐策呛了一下,他咳嗽半天,勉强回答:“偃,我知道你一心想要维护赵氏,现在家主做的事情,处处都在光大赵氏——即使家主没这么想,拾遗补缺是我们这些家臣的功劳。所以,即使家主没那么高深莫测,你我的责任也是将他塑造成高深莫测的人。”
师偃又想了一想,他竖起大拇指夸奖齐策:“我一向以为你出的计策过于急切,没想到这次却是我的想法急切了……不错不错,我听你的。”
齐策被师偃的话说得一愣,他也沉思了片刻,背起手来慢慢的说:“我的性格变了吗?或许是,主上曾经说过——有恒产者有恒心,也许我现在算个有恒产者,想的计策不免周全了一点……”
师偃哈哈笑了:“没想到你跟主上相处久了,居然也染上了主上那种喜欢自鸣得意的习性,哈哈,哈哈哈!……不过,我也确实小看了这位家主。你说的没错,今后我赵氏昌盛,还要多考家主的指引,我们这些家臣的拾遗补缺。策,多努力了!”
此时,一路向国都进发的悼公接到了国中情况的报告,他拍着腿大叫:“元帅,元帅,你快来看看,小武哥果然有本事……”
看到自己视若子侄的赵武受到国君的夸奖,此次出战收获不大的韩厥也很欣慰,他欣然的接过国内传来的文书,在战车上展开,并阅读起来。
悼公一边看着韩厥阅读,一边顺嘴称赞:“当初我让小武哥做武宫守卫,他便跟家臣制定出一套……叫做什么,对,《规范化军事教材》。现在我们让他担任少司寇,他居然弄出一套规范的巡警制定来!果然有其祖赵盾的风范。”
韩厥一边看着国内传来的文书,也一边点头附和:“将制度规范化,并制定出是适合执行的表章与条文,这正是赵氏家族所擅长的。国君以后不妨让武子多做一些事情,以便让他制定出更多的规范条文来。”
韩伯现在看的书信已经带上了明显的赵武印记——自从赵武“发明出”造纸技术后,智氏首先有样学样,从女儿手里弄到了一整套的造纸流程,而后开始向外生产销售。韩氏、魏氏紧跟其后,相继拥有了自己的造纸厂……再下来,用纸与笔书写,就成了晋国的新风尚。
纸笔相对于竹简有着不可想象的优势。首先,一根竹简上只能书写七到十二个字,一卷竹牍十二根到二十四根竹简,最多记录两三百个字,却重达数斤。要想书写上万字,需要的竹简,用一辆牛车都拉不动。
但现在,如果写成蝇头小楷的话,一卷纸能书写四五千个字,数万字的文章只需要轻飘飘的几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