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军全军发动了。
紧接着,晋军全军发动。
此时,郤至已经从右翼突入楚王中军,与此同时,楚军左翼的郑军扭转屁股,撒开脚丫子低着头向后猛跑。与郑军并肩作战的蛮人部队首先接触到的是咆哮的林虎,这厮挥舞着比蛮人还粗壮的胳膊大腿,把手中的槊舞的像风车——没有人还有胆量站在原地,所有的蛮人四散奔逃,有的冲向楚军中军,有的直接找准家的方向,撒开大脚回家寻找妈妈的保护……
此时,由晋国国君的亲军和公族私军组成的“殿后”军已经攻至楚军阵中,国君的车右栾鍼看见楚国令尹子重的战旗,向晋厉公请示:“那边是楚国执政子重的旗子,以前为臣出使楚国,子重问我晋国人的勇武表现在哪儿。臣回答:我们喜欢人多而有纪律(好以众整)。他问:还有什么?臣回答:我们还喜欢临事从容不迫(好以暇)。
君上,现在两国交兵,我们连个问候使者也不派,不算有礼貌;我曾告诉子重我国军队喜欢‘好整以暇’,现在战场上迎面遭遇了,不去问候一声,我怎能算从容不迫呐?恳请君上允许我派人给他送点酒去,并致以问候。”
晋国国君慨然同意:“好,就让楚国人见识一下我们晋人的从容不迫。”
栾鍼得到国君许可,马上派出使者带酒去见子重,使者穿越战场,站在楚国令尹(执政)面前侃侃而谈:“我们的国君缺少人手,命栾鍼拿着戈充当侍卫,现在我家主人不能抽身亲自来慰问您,特派我送酒慰问。”
子重慨叹:“栾鍼曾经在楚国和我谈话,来送酒一定是为了提醒我那番话,他的记性真好——好整以暇,晋军好一个好整以暇!”
说罢,子重把酒一饮而尽,随后向左右下令:不得侵犯使者,要保证晋军使者安全返回。
之后,子重又擂起了战鼓……
左翼,赵武没有找见的郑成公却让韩厥遇到了——他横向逃跑,最先逃到了左路军的“右矩”。
韩厥的御者杜溷罗见到郑成公战车上的国君旗帜,大喜过望,立刻提醒:“主上,快看,是郑国国君耶,大鱼来了!我们快追,他们那个驾车的老是回头看,不能专心操控战马。这下子,俘虏郑公的荣誉是我们的了。”
韩厥下令停车,他站在车上,悠闲地回答:“我可不能再干羞辱国君的事情了。”
稍停,韩厥下令全军停止追击——此前的晋齐鞍之战中,韩厥曾经追赶国齐倾公,齐倾公的车右冒充国君,被韩厥俘虏。所以韩厥说,不能“再”干羞辱国君的事情了。
郑成公逃脱韩厥的追击后,居然神奇的穿透了激战中的整个楚国中军,来到了属于郤至攻击方向的右翼,郤至车右茀翰胡也认出了这位埋头狂奔、不辩东西南北中的傻国君,献计:“主上,我们派两辆轻车绕道截住他,我再从后面追上,一定能把他抓住——这可是郑国国君啊,我们这次大战全是由他引起的。”
郤至抬头一看,轻轻摆手:“算了,王权至上,伤害国君会有报应的——下令:全军停止追击。”
稍停,郤至补充:“这是一场‘征服之战’,要得是对方写个‘服’字,而后乖乖交纳保护费,如果我们把对方国君被俘虏了,谁来写个这个‘服’字?谁来给我们‘纳征’?”
郤至还没有说的话是:那人好歹是位国君,抓住他后我们怎么招待?给他国君待遇还是俘虏待遇——俘虏可是仆人,属于胜利者的‘私有财产’。但一国‘国君’不是我郤至一个卿所能招待的,必须免费、且无偿上缴给寡君。哼哼,按规矩我们还要给郑国国君赔偿点费用,以安慰他受惊吓、受摧残的心灵。这样的事情……
然而,郤至有心放对方一马,郑成公的运气却不敢恭维,他的战车似乎陷入郤至阵型太深,郤至的高抬贵手似乎没给他带来转机。其余的郤家兵搂草打兔子,撤退是顺带将郑成公的战车卷了进来。
郤家兵的格斗技巧丰富,眼看战车跑不脱了,郑成公的御戎石首赶紧把车上的旗帜收起来塞进弓袋里——一国国君、一个贵族,如阿猫阿狗一样不打旗帜战斗,这在春秋时代是耻辱的做法。
郑成公的车右决定为荣誉而战的,他扭头嘱咐御戎石首:“你留在国君身边,我能耐不如你,你保护国君撤退,我断后!”
这话说完,郑君车右跳下战车步战——刹那间,郤家兵无数战戈落到了这位勇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