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醍醐灌顶的蝉音,就趁这机会再接再励的讥刺高蓓声:“真可笑,凭高小娘也能把我逐出国师府?高小娘可就等着看吧,等阿郎跟夫人回来,看看是谁先被逐出去,以卑犯尊?高小娘还真可笑,这阖府的人,恐怕就高小娘自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
蝉音一步十扭的扬长而去。
高蓓声手掌一片刺痛,更刺痛的是五脏六腑,她看着还没离开的徐娘,通红着眼道:“蝉音当众羞辱我,徐娘也要当作视若不见么?!”
“姬妾间的几句口角,倘若我都要理论出个对错,我这整日间的怕都得被这些个鸡毛蒜皮的事体纠缠得脱不开身了,且在我看来,蝉小娘说的话也在理,哪里算是羞辱高小娘了?高小娘自己觉得被羞辱了,那也是你自讨其辱。”
徐娘也冷着脸扬长而去。
等离了金屋苑老远,白妪才拉着她:“这样子刺激高小娘,恐怕她还得惹事。”
“就是要让她惹事。”徐娘道:“高小娘那一伙人,阿郎已经容忍多时,早就想借机杀一儆佰,省得那几个脑子没长全的背地里仍拿夫人嚼牙,她们不是都信任趋奉高小娘这所谓的名门之后么,那就让她们真正见识下高小娘的嘴脸,不受到教训,她们永远都不知道这世上,善恶好歹。”
白妪从前虽也曾一度栖身无忧洞,但到底跟涂氏这样的丐社成员不一样,没行为过杀伤人命掳掠良家的恶事,这时上了岁数,心肠越发软了,就很不忍眼看着国师府里哪个人遭遇殃劫,还劝徐娘:“金屋苑的那些姬妾,虽说有那么些贪婪叵测的人,说到底身世都有可怜之处,再者言也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我会盯着,总不至于闹出人命来。”
白妪就松了口气,没再多说了。
徐娘又笑道:“夫人重情重义,也没这狠心,婶子对魏姬可还有印象?”
“是向相公送进来的姬妾?”
“可不是呢,从前这也是个不安份的,被夫人收服了,现在婶子看她把自己个儿养得珠圆玉润的,哪还像从前似的一张愁眉苦脸?覃宰执最近跟向相公不对付,夫人可曾利用魏姬冒风险去算计向相公了?反倒是赏了魏姬好些衣料首饰,是安抚她不用忧虑日后,薛姬不也是奉夫人嘱令,这一段都在安抚魏姬。夫人就是这样的人,只要别人对她不怀恶意,她就以善意回报,哪怕对夫人冒犯不敬的人,夫人自信不会为她们所伤,对她们也根本不搭理,有这样的主母,我们这些下人行事当然更该留点余地。”
白妪大是赞同:“阿郎就是太冷厉了,真要收拾起金屋苑来,可就顾不得她们是否罪大恶极,总之是……”
“也怨不得阿郎。”徐娘叹一声气:“我们过去哪个人罪大恶极了?便是亏心事都没做过一件,然而呢?要不是阿郎,我大仇难报,婶子一家不也还受着辽人的欺凌,被逼无奈过刀口舔血的日子?我们过去连想都不敢想,无忧洞没了,淮河以北成了蛮夷统御,反而能过这样安生的,吃穿不愁的生活。”
白妪干脆就闭紧了嘴巴。
——
高蓓声回到居院后,想大发一通脾气,她先是举起个茶盏来,放下了,茶盏是白瓷,名窑烧制,器形优美价值昂贵,这虽不是她的器物,但现在归属她使用,摔坏了很有可能覃芳期就会借故不予补给,那她还拿什么装门面?
眼睛又看向花架上的一个天青瓷的瓶供,这也价值不菲。
就连盛着蜜饯的雕漆盒,填的也是鎏金!
看来看去,只好拿着一个软枕,摔在婢女有时的身上泄愤。
这个有时,原名无期,被勒令避讳,高蓓声为堵气就改成了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