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克忠来偏山,首先看见的不是云栩栩,而是盏一人多高的六角宫灯。
紫檀细木骨架,上边雕刻兽首、镶嵌宝石琉璃,下边坠着七彩穗子,对外几个面上画有不同景致,华丽而精致。
克忠将一枚戒子放在桌上,随口问,“这是什么?”
听见声音,云栩栩从宫灯后面探出脑袋,她笑道,“哄小孩的玩意。”
橘色烛光映在脸上,仿佛给人镀上一层盈辉,竟然显出几分温柔,两人面色都很平静,完全没有昨日的针锋相对,克忠也看不出曾入魔的样子。
云栩栩擦干手,拿出两把椅子放在桌边,“师父坐吧,我这地方乱。”
克忠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探究的意思,顺势坐下。只是方位太巧,恰好坐在宫灯旁边,一眼就能看见,六面宫灯中的一面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与两旁栩栩如生的画面截然不同。
云栩栩正在倒茶,注意到他的视线,笑着问,“师父认为,这一面是什么。”
克忠抬眼望过去。
他见多识广,自然认出其余五面是什么。看似是画,实则类似秘境,都是一方小空间。唯独最后空白这面,略有不同,他思付道,“似乎只是普通白纸。”
“这样么……”云栩栩盯着那面白,神情恍然。
这盏灯笼,是大战前夕,司空渊送她的东西。那时候他说,最后一面留给她亲自作画,如果她能看穿真与假的边界,就能将她所想的放入画中,又或者将它拉入现实。
昨晚云栩栩恢复记忆,突然想起这段对话,她顿时感到好奇,想知道司空渊留给她的是什么。但无论怎样研究,都是一张普通的白纸。
后来她想,或许司空渊留给她的,是一点希望。
如果他真的死了,她一定会误解这句似是而非的话、从而以为灯笼里有复活他的方法。那她便不会沮丧沉沦,反而会加倍努力。
努力修炼、努力活着。
等她修为足够高、能够察觉真相时候,必定很多年过去了,那时,她或许已经能坦然接受他的死亡。
原来,司空渊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当真为她铺平每一段路,确保她余生,日日欢喜、岁岁安康。
“真讨厌啊……”如果他不是那么好,她又怎么会忘不了他。司空渊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讨厌。
云栩栩偏头,不想让克忠看见她的表情。片刻后她冷静下来,才指着那枚戒子,“就是这个?”
“是。从昭天宗建立起,全部天令都在这里。有些是宗主提出问题,它的回答;还有一部分直接是命令。”克忠喝下一口茶,假意没看见她的动作。
戒子上的禁制已经破除,云栩栩打开戒子,看见里面铺天盖地的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