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芳菲尽。
东风渐息,南风已起,空气中带上了一点燥热的气息。早晚倒是凉的,也不用早早的晨起去扫那一地恼人的花朵。窗外传来了细碎的声响,叽叽喳喳的,就好像枝头一顿乱叫的鸦雀。
“二娘往何处去,这般匆忙。”
“我才交完差事,掌计又有吩咐,忙得脚不沾地的。”
“管彤今日休沐得空,且让她分摊一些。”说话那人笑起来,“她自打那日摔了,就无所事事好几日了。”
“我可不敢,前几日找她,结果倒好,她这个迷糊的,直往东走,险些走去通明门,入了太极宫!!太极宫的是什么人啊!三品大员扎堆,她倒也不怕瞎了自己的眼了。”
另一人闻言,哈哈笑起来,笑过又带着三分怜悯,七分笑话那般说道:“这管彤自打摔了脑子,就越发糊涂起来了。若是冲撞了贵人,只怕是性命不保。”
“可不么,还有两年她便到岁数可出宫了,还是安安静静的待着,莫要给咱们惹事了吧。”
管彤在屋内安静的听着,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户籍,有些无奈。她运气还算不错,前几日恰逢掖庭局更新宫人名册,新造了一份户籍,让她得以看到自己穿越的究竟是哪里,又叫做什么。
原以为死亡就是受尽折磨后的一个闭眼,没想到还有睁眼的时候。管彤苦笑,只是幸好的幸好,她穿越的不是一个完全不知道的时代,而是跟她那个神奇的梦境里对上了号。
管彤花了好几日的时光,才从迷迷瞪瞪的生活里回过神来,自己穿越了,穿越的人也叫做管彤,今年二十有三,比自己现实的年纪略小一些。户籍上写的明明白白,元凤三年生人,垂拱十年四月十七重新造册,父母双亡,还有一个哥哥。户籍写有良,如此就不是罪人子女以充掖庭为奴婢的杂户或贱籍,这多少让管彤松了口气。
管彤摸了摸户籍上的年号,元凤,垂拱都能对得上。而且垂拱这年号还是当时管彤在梦境里与卫南风商量的。
“天子垂拱而治,你新得势,扳倒了朝中一大员,臣子心中正是惶恐难安之际,需韬光养晦,不使臣子猜忌。且用这名号暂安人心,待日后根深树大,再换一个。”
也不知为何,如今已是垂拱十年,卫南风也没换年号的意思,反倒是一直延续下来了。
也不知道卫南风那小姑娘是因为朝中事务繁杂被人牵绊,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管彤托着下巴想,她又忍不住笑,自己如今跟卫南风一起在一片天空下,看同一轮月华一片星空,却又跟当初梦境时相反,相隔不远了,反倒不可相见。算算时间,此时的卫南风竟是二十八岁了。前几日里那个十八岁的姑娘仿佛还近在眼前,转眼之间,便有那么多不同。
门被咄咄敲响两声,管彤将户籍往枕头底下一塞,清清喉咙说道:“请进。”
门被拉开,探出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脸蛋,那人目光左右一移,看到管彤的那瞬间顿时亮起来:“阿绛姐姐,我带了医官来看你了。”
阿绛?阿绛是谁?哦,阿绛是自己。
管彤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古代就是这点恼人,又是大名,又是小字的,管彤还有些不习惯。她低低的咳了声,挂上了点笑容,朝粉嫩嫩的小姑娘招手:“阿苗,你来啦。”
阿苗是小字,大名元禾。
“你可好些了?”阿苗小姑娘长相稚嫩,年纪也稚嫩,十六七岁,放在现代还是打打闹闹的高中生,但这里就已经是要养家糊口,支撑家里的顶梁柱了。阿苗让开门,礼数周到的让身后的女官先进来。对方妆容整齐,身着青色的半袖小衣,下身穿着间色长裙,十分利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