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噪音让他提起头来,听起来是精密复杂的机械发出的一连串的齿轮、部件、螺栓相互作用的动静,像是机械的呼吸,粗重却有自己的规律。他抬起头感觉到阵阵微风吹到他的脸上,失血过多的幻觉不应该是这样的,作为罗宾这点他可以确定。
而且他也很确定自己失血过多的幻觉也绝对不会是一个巨大的红色集中箱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东西也太红了,纯正的,明艳的,鲜亮的,像是初升的太阳,滚烫的火焰,浓稠的鲜血,初绽的玫瑰,璀璨的宝石,飘落的枫叶,诱人的石榴。
他对于怪事也算是见多识广,所以暂时还能保持冷静与警惕。集中箱的大门从内部被推开,他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知道推门人是谁,但是鲜血阻隔了他的视线,只能看见一片染成模模糊糊的红。他唯一能知道的是对方应该是个女人,因为她的声音揭示了这一点
“嘿,这里是地球吗?我刚到这里想要找个人问问路,哦,你还好吗?”
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感觉出来那是个女人且没有恶意,这是他在多年贫民街生活中培养的一种直觉,布鲁斯说这或许有效但是不应该过度依赖,但是现在他没有更多的选择。
他看了一眼,红色的液晶数字下一秒就要变成个位数。
杰森·陶德拼尽自己的全力,他的样子一定很狼狈,重心前移着,摇摇摆摆跌跌撞撞地像是一只刚学会走路的鸭子,所有的肾上腺素都用力催发腿部的力量,几乎就是横撞进那个门。
“跑!”
他狼狈不堪地吞下被血液模糊的喉音,指挥道:“现在!赶紧走!”
对方被他的气势所镇住,又或者是因为他的.一身血污。但无论因为什么,他听到刚才出现的机械呼吸一般的声音,像是一只青蛙一样鼓着胸腔鸣唱。
没有爆炸的轰鸣声让鼓膜刺穿,也没有被冲击波拽动甩到墙上让骨骼寸寸断裂,没有飞舞的碎片穿透他的身体。
他感觉到自己被束缚的手脚都被打开,但是却又都不听他自己的指令,有人在询问他怎么样了。
这就是他晕倒前意识里面记得最后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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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成为罗宾之后有一段时间总是挣扎与难以分清梦与现实的状态,不是说他像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那群嬉皮,被药物搞得神志不清;而是有的时候他碰见的现实能够离谱得像是普通人的梦境,或者说痛苦得让人想要把那当成一场梦境。
只要睁开眼睛,他就应该在韦恩大宅的那张床上,躺起来很舒服,身上没有让人动一下就生不如死的伤口,床边还有几本摊开的书本散发着独特的油墨香气,他跳下床去换好制服埋伏在蝙蝠洞里面,等着吓一下布鲁斯或者阿福。
只要睁开眼睛……
杰森·陶德沉默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个巨大的狗头,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睡醒。对方正在用灵活到让人费解的肉爪子调节他身边那些白色仪器上的旋钮,看起来像是金毛巡回犬品种的头安放在双肩上,就像是一个高度仿真的动物毛头套,只是那双棕色的湿漉漉的眼睛里面的光芒和蔼怜爱得属实让人挑不出来人造的痕迹。
他还看到了对方身上裹着的十九世纪末款式的护士服,端庄整洁,就差手里面没有提着一盏油灯了。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对方注意到杰森·陶德正发着愣看着自己,嘴里冒出了一连串标准的英语,声音平缓而又温柔,非常适合医疗工作者这个职业,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正在被珍爱:“你想要什么吗,来点水怎么样?”
她——杰森·陶德觉得应该这么称呼,毕竟从声音听起来是这样的——端来了一个玻璃杯,还往里面插了一只吸管送到杰森·陶德的面前。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拒绝,一个狗头人端来的东西,还有什么能够比这个更可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