郄云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盯着天花板吊灯的情况下睡着的,只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躺在自己的床上。她的脑子迷迷糊糊地想起来昨夜的事,在迷糊中有人把她抱回了房间,是熟悉的体温和味道。
似乎是预料到她的醒来,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很缓慢的三下。
郄云兮从床上爬起来,摸了摸身上的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丝绸的吊带睡裙。
“进来。”拉高了被子半掩着胸前露出的肌肤,郄云兮抬头看进门的人。
几乎和门框差不多高的人影,很拘谨地停在了门口,平静无波的眼神,“更新好了,今天可以做fitting。”扣到衬衫最上面一颗的拘谨,仿佛昨夜与他无关。
郄云兮没有立刻答话,许多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盘旋,最终只是轻轻的一声叹息,“我怎么过去?”她顿了顿,“你会抱我吗?”
迟疑着向前几步的男人,又最终停留在原地,按响了呼叫铃。女仆匆忙的脚步声在他们的沉默之间。
郄云兮躺在操作台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很多事情,似乎像过去的任何时候一样,当这件必须要完成的事情结束后,他们又重新回到不太熟悉的兄妹的位置上。
除了一些秘不可宣的情事。
“Rex,我想搬出去住。”郄云兮舔了舔嘴唇,这样的饥渴从她的腹底一直到喉口,像是一条蜿蜒爬行的蟒,沿着她的满腹心肠。
郄沐昀将神经网路链接在她的右腿,头也没有抬,“不。”
郄云兮叹了一口气,早有预料的答案。这样的矛盾早就已经重复了无数遍,两个寡言的人抓着同一块浮木,既不能前进,也无法沉底,只能一直纠缠到精疲力竭。
“那你为什么将她带回来呢?”他们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他抿了抿嘴唇,只是很简略地回答,“她跟过来的。”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不愿意。
郄云兮再次感觉到那种无法摆脱的无力感,畸形的情感扎根在她的皮肉里,疼痛又无法放手的倒刺。溺水求生,漂泊无定。
“我想搬出去。”
随着fitting的最后一个步骤结束,她的语气也愈发的坚定。走出这一步吧,开始一个新的人生吧。那种黏稠得仿佛是泥潭的沉默在二人之间无声地搅拌着,无法逃避的巨大的痛苦自始自终地笼罩着他们两个人。
总有人应该先放手的,在溺水之前切断与过去的纠葛,郄云兮相信自己总是很擅长做无情的人。
无论是对待程冽还是对待赵想,她都轻而易举地脱身,自在又潇洒地宣布爱情的死亡。
郄云兮翻身从床上下来,在那恍惚间与他对视,浓密的眼睫下如琥珀般澄澈的眼瞳。她突然发现她已经很多年还没有如此近距离地与他对视过,就像每次看牙医的时候只会看见他戴着的白口罩。
郄云兮第一次开始思考,她对于这个人的迷恋是真实的吗?它时常如同一簇从她身体里燃起的火焰,在她的全身经络里高歌前行,像是一种幻觉迷离的爱,追求真实的痛。
脚踏在地面的实感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从云端掉落在地面上的踏实,蕾丝裙摆擦过她膝盖时的麻痒,“顺便说一句,你对睡裙的喜好还是一如既往的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