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微凉,月色被飘散于天空的乌云分散地犹如丝缕,交织着洒落在大地上,夜色下的魏王府十分静谧,只有廊下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晃。
来喜将洗漱用的水端进了魏王的寝屋时,他还坐在灯火下批改着呈报上来的事务,放在圆桌上的晚膳一点没用。
来喜有些担忧地喊:“王爷?夜这么深了您好没用晚膳,身子该受不住的,奴婢让人将饭菜拿去热热,您多少吃些吧?”
烛火下的男人置若罔闻,来喜等了半晌,才见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
男人并指捏了捏眉心,将批复的那些东西都推向一旁,“记得将这些都送下去。”
“是是,那……”
男人起身,走到一旁就开始洗漱,俨然一副要休息的样子,来喜忙问:“王爷,这晚膳……”
他回头撇了一眼,“没有胃口,都撤下去。”
“可是……”来喜见男人已经脱了外衫,只能怏怏让人撤下了摆了一晚上却一筷没动的膳食。
男人走进来内间,
寻常人家的内间应该摆着一张宽宽大大的拔步床,更何况是王府,但这间内间里却空空荡荡,男人打开柜子,将被褥铺了出来,也不管这秋夜的地面是不是带着凉意,直接躺了下去。
来喜留了一盏灯火没熄,退出屋子后他幽幽叹息一声,觉着明天应该在屋子里摆上暖炉了,这做主子的不想,他们做下人的可也不能跟着怠慢,来喜自觉,这些年要不是他时时刻刻警醒照顾着,照王爷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早不知道大病小病生了几糟了。
他只盼赶紧娶个王妃进府来,好好管管王爷这个睡地铺的毛病,总不能到时候连王妃也跟着睡地铺吧!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男人睁眼望着房梁,眸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捧着铜镜重复着这些年每个日夜里都会做的动作,指尖摩挲着镜面,一寸一寸抚过上面的纹路,抚摸过那依旧绽放的玉兰花,捏着铜镜的手突然越来越紧。
紧得攥成了拳,手臂上暴起青筋。
三年!他等了整整三年,每天每夜每时每刻,他都期待着从这铜镜里又传出那小妖的声音,他已经放下了能见她一面的奢望,可现在却连听到她的声音,都成了难以实现的奢求。
他有时候甚至愤怒地想,当年她为什么要出现,这小妖为什么要找上他,何不如让他烂死在那凄凉的冷宫里!烂死在那片黑暗中!也好过感受过那温暖的阳光后再被生生打回无边的黑暗地狱里!
她还不回来,还不出现!
卫鄢蓦得咬紧了后槽牙,只要她胆敢再出现,若仍是置身这铜镜中他便摔了这铜镜,幻化成人形出现他便要捏断她的脖子!
憋着心中的一口气,他将铜镜贴于胸膛上,愤愤闭上了眼睡觉。
夜里忽然刮起了风,院中那棵被他从冷宫移栽出来的玉兰树高大如旧,枝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乌云被吹散,朦胧月华尽撒于大地,秋日里的蛐蛐忽得歇了声。
半梦半醒之间,卫鄢突然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人的气息,那喘息颇重颇近,好似就在他的怀中,习武之人的警惕性使他即使意识还没清醒,手早已经找到那人的脖子狠狠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