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婷缠着冯嫣,不肯放她走。
“不要走嘛,陪陪我嘛。讨厌的中中和马骏去图书馆研究股票去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老无聊的。”
兰婷以送给冯嫣发带、丝巾、小装饰品的名义,成功挽留下冯嫣。
朱盛庸坐在宽大舒适的单人沙发上,闭目仰躺在沙发靠背上,脑海里流水一样淌过最近收到的李礼刚的来信。
因为他的去信半数是用英文写的,李礼刚的回信水到渠成也是半数英文。
李礼刚半年前就从雷马坡大学本科毕业了。毕业后的他有一年的机会留在美国找工作。
倘若在这一年中,找到一家愿意给他担保工作签证的公司,他就可以合法地留在美国工作。
倘若找不到,要么违法留下,要么合法离开。
尽管在过去的几年朱盛庸一直在信里积极告诉他,上海正在发生喜人变化,李礼刚依旧没打算回国。
保守起见,李礼刚一边拼命找工作,一边准备向各大高校申请读硕士研究生。然而雷马坡作为新泽西的州立大学,实在名声寥寥,在就业和深造上一点不占优势。
找正式工作的间隙,李礼刚甚至有意识地到中餐馆打工,侧面了解非法留美,余生只能在美打黑工的一手信息。
朱盛庸在信中感受到李礼刚无论如何也要留在美国的强烈意念,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
他仔细想一想,确实不能简单地用“贪慕虚荣”来形容李礼刚。
李礼刚跟他不一样,他在上海有家有归属感;而李礼刚,是从新疆漂泊回上海的孤家寡人,在上海一无所有,只有一个挂靠的集体户口而已。
既然在哪里都是流浪,当然选一个物质条件更好的地方。
朱盛庸觉得自己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地劝说李礼刚回国,他唯有尽可能周全、详细、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上海的各种变化。
大的城建方面的成就自然不会遗漏,小的,诸如马路边上的草都拔光了,很少有人随地吐痰了,乱扔垃圾的现象大为减少,年轻人中间已经不流行说脏话粗话了,等等等等,都事无巨细地写给了李礼刚。
希望能润物细无声地改变李礼刚。
李礼刚的信,稳定地保持着苦中作乐的风格。
他读大学的四年始终勤奋节俭,本科毕业的时候,账户里积攒了整整一万美元。
这一万美元给了李礼刚底气,也给了他对美好明天的期待。
真心希望在下一封信里,能看到李礼刚找到能担保工作签证的公司,或者,申请到什么大学的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