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谢凝的书房到凡央准备的客间短短十几米,阿穆的脑海里只有刚刚谢凝那短短一句“将他给二公主”。
想到那位名动天下残暴嗜血丑陋无比男宠无数的越国二公主,想到谢凝这月余与他虚与委蛇的目地,想到明日便要去往临城,阿穆浑身的血凉到了指尖。
不知道是怎么走回房间的,阿穆的脚下似踩着棉花,心里更是如打着鼓,脸色也是极为难看。
“世子,您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要不要叫军医来看看?”凡央看着神情仓惶的阿穆,开口关心道。
阿穆压根就没听进去她得话,在这长川城一个多月,从他得知谢凝采药救他,听见她在青裳面前为自己辩护,再到今日她站在眼前拦下那些朝他扑来狼群,谢凝在他心中的形象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十分的立体而正面。
坚毅、骁勇,三观正,大气有格局,心地善良,爱护百姓,等等等等一些美好的词语几乎都能套在她身上,阿穆即便与她并未深交,但是打心眼里对她欣赏有加。
但是刚刚那一番话彻底打破了他对谢凝的认知。
救他并不是她心底善良,护他也并不是她有格局,甚至警告硕言不要算计,也不是她为人刚正,所有的一切都是带着浓重的个人目的。
他有些不敢相信,但他不得不相信,毕竟一个能在错综复杂的越国攀至高位的大将军,怎么可能少的了多披几张皮。他懂,他明白。
只是他有些难受,有些害怕,甚至看着眼前关心他的凡央心底也竖起了好几道防线。
毕竟她是谢凝派给他的随侍,随侍之名,可照顾起居保障安全,更是能监视监听,凡央是谢凝的心腹,他万万不敢信。
凡央看着世子失魂落魄般的躺在软榻上,她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去询问,只能安慰一两句道。
“世子若是心里有什么难受或委屈就说出来,您和我们将军有婚约便是一家人,将军她会护着您的。”
她……会护着我?
阿穆听见凡央的话心下讥笑,缓缓闭上了眼睛转身背对着她不想回答,凡央见世子避而不答也不好再多言,灭了两盏明烛便退了出来。
听见房门被打开关上,阿穆环臂看着昏黄灯光下模糊的房梁,眸子里的泪水不知不觉蹿进了如墨的青丝里。
他的脑海里都是谢凝最后的那一段话,让越想越委屈,越想也越不甘。他明明被钦点的是与谢凝成婚,凭什么自己像货物一样被人送来送去,而且送的人还是恶名昭著的越国二公主。
越国二公主的名声谁人不知,她即便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但她膀大腰圆嗜杀成性脾气暴虐,让他去和二公主成亲解硕言的围,这不是明摆着让自己去死么?
想到这儿,阿穆终于反应过来,他凭什么要受人摆布,他凭什么得与那二公主成婚,他在眠雨楼那种地方都艰难活了下来,一路如此艰辛到长川城,他为的是来送命吗?
当然不是,他是为了洗去曾经的戏子之名堂堂正正活着,他是为了元安和唐轩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他更是为了两国不要再勾起战火,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死,更不能被扔给越国二公主。
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得活着,即便是使出浑身解数,他也得死死绑着这越国的镇国将军。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阿穆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温热的泪在指尖撵开,渐渐被攥进了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