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西瓜,每一口都甜到了心底。
等到我上小学四年级时,语文课上学到一副很有名的画:法国大画家让·弗朗索瓦·米勒绘于1857年的《拾穗者》,我觉得这画简直就是为我们量身打造的嘛,或者说我们就是东方版的《拾穗者》。
麦田带给我们的快乐不止于此。
从四月中旬开始,无限延伸的绿色麦田成了最好的捉迷藏基地。每天傍晚一放学,我们几个小伙伴来不及放下书包,就奔到山坡上的麦田里,双手枕在脑后,围成一个半圆,安静地看着天边渐渐落下的云彩,看着燕子衔泥,看着夜晚的星星和月亮慢慢从云朵后面探出脑袋来。
是谁说的幸福的背面就是痛苦来着?
我真的非常非常赞同,举双手,举双脚的赞同。尤其是当我们一个个被家长拧着耳朵拽回家教训时。
敏敏的妈妈是个温柔的女人,脾气实在是太好了,打敏敏的时候根本就是在挠痒痒嘛!
招娣的爸爸妈妈在外务工,爷爷奶奶重男轻女,成天围着自己的宝贝孙子转,顾不上这个若有似无的孙女,一两句就完事。
最倒霉的是我,不仅屁股上挨了几板子,连嘴巴也没能幸免,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我妈吧。
“都多大的人了,在学校里老师没教你们要珍惜粮食吗?那首诗怎么背来着?”我妈挥舞着笤帚怒气冲冲。
我被逼到了墙角,哆哆嗦嗦地答:“悯悯农;锄禾日当午,汗汗滴禾下土;谁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那你还明知故犯?!人家都找上门了,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唉!”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事儿说来也怪我。本来是要去我们家麦田里躺着玩捉迷藏的,可我偏偏看错,走到了斜对面王胖子家,把人家地里的麦子都压歪了,气得王胖子找上门来。
“那麦子反正还能吃,我们只是给它们换个姿势而已”我嘀嘀咕咕地强词夺理。
我妈正在气头上,揪住我的衣领,上来就是一个大嘴巴。
我实在是搞不明白,我好歹是个女孩子,我妈干嘛总是要打我的脸,害得我接下来的几天都出不了门,也曾一度怀疑,我是不是我妈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记得那会儿流行超人标志的大大泡泡糖,电视上的广告播放了一波又一波。我最喜欢的是那种装在一个小盒子里盘成一圈儿的大大泡泡卷,每次路过小卖部都要使出浑身解数缠着奶奶给我买一个。
“就一个,奶奶,我保证会很听话的,作业也都写完了下次考试我一定会好好考”
奶奶不肯松口,故意吓唬我:“那东西伤牙齿,吃了会长蛀牙的,到时候你的牙齿都被虫子吃掉了,就没法再吃东西了。”
当时的我可听不进去这些话,撅着嘴巴使出杀手锏,坐在路边哇哇大哭起来,一边用手背抹眼泪,一边悄悄透过指缝观察奶奶的反应。
果然,在我大哭特哭引来路人围观之后,我奶奶终于忍无可忍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走,别哭了,给你买!”
我假装很委屈地抹着胜利的泪水,跟着奶奶走进小卖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