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稻要开镰了,社员们都在做着收割前的准备工作。男女社员都要有一把锋利的、趁手的镰刀。男社员除了镰刀外,还得有一根近2米长的硬木扁担和小拇指粗的捆扎稻秸的麻绳,以及为了捆扎方便,又能使麻绳收得紧、捆扎牢固,在挑运过程中稻捆不松散而专门设计定制的“倒勾”,“倒勾”用实木树杈加工而成。
今年上半年我不在生产队劳动,夏收也没有参加。去年秋收结束后丢在墙角的镰刀已锈蚀,麻绳也烂了。今日天刚放亮,就赶早到了燕王早市,把所需物件购置齐后,心中牵挂兽医站几位老师,于是穿越西街,到了东街,没过7时30分,人已进了兽医站大门。李医生应该是昨晚值班,现在已在诊室坐着。我招呼着:“李医生今日没有出诊?”
“易一文,是你啊!有段时间没有见你了,挺挂念的。现在有你们赤脚兽医在大队服务于社员们,天刚亮就来敲门求诊者明显比以前少了。即使有求诊者,也是市镇附近几个大队的社员,他们到公社兽医站可能比到本大队赤脚兽医家去求诊要多走几步路,但他们愿到公社兽医站求诊,感觉心里踏实。唉!这几个大队赤脚兽医平时接诊机会少,疏于实习,业务水平不进则退呀。”
“现在站里的工作量比以前减轻了不少,你看,今日已到7时30分了,还没有求诊者。八月底你学习结束后就没再见你到站里来,倒是横扇大队潘佰勤、新建大队王建新、兴隆大队韩利民等几个人隔三差五到站里转一圈。你今天是到镇上办事,不会是专门来兽医站看我们的吧?”
我老实回答:“马上要割稻了,我到集市来添置些农具,顺便过来看看老师们。”
“李医生,我去打开水。”我到长方桌上拿暖瓶。
“老虎灶我已去过,开水打好了。易一文,你第二次进站近一个月的学习,天天给我们打开水泡茶沫子水,你走了以后,刚开始几天,我们几个人还有些不适应。喝茶沫子水已喝出茶瘾来了,但打水、买茶叶的习惯没养成,你说我们几个人多有意思。后来,大家达成默契,每天打开水的任务由值班医生负责,茶叶自备。
说到泡茶沫子水,李医生站起身走到站长办公桌前,从抽屉中拿出茶杯:“易一文,我给你泡茶。我现在喝的也是茶沫子,这茶沫子水感觉比顾医生他那用铁罐包装的茶叶好喝。他的茶叶,茶味不错,茶香也浓郁,但冲泡二至三开后,茶水就没味了。我这茶沫子水越喝越有味,就是到了下午再加一次水,喝在口中还有茶味。”
望着李医生刚给我泡上的茶沫子水,心想李医生不但喝茶喝出了瘾,还喝出了心得体会。就凭喝茶一事,李医生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了我易一文这个小学徒,每当他端起茶,就会想到这喝茶习惯还是在易一文“帮助”下逐步养成的。
门口响起自行车的车铃声。陈站长、顾医生推着自行车先后进了后院,又从诊室后门进了诊室。一看我坐在方凳上喝着茶水与李医生说话,陈站长乐了,朝我走过来,伸手拍一下我肩膀:“易一文,你把我们忘了吧,有多长时间不见面了。昨天我还在问药房张医生你近段时间有没有来过兽医站进药。”
“张医生说你来过一次,询问在公社兽医站和丰仓兽医站进药有何区别后,现在已有几个月没有再到站里来过。我想,你是丰仓插队知青,可能是到丰仓兽医站进药了吧。可以借进药的机会,顺道回家看看。”
顾医生坐在他的座位上说:“易一文,多坐一会,等一会让陈站长带你到公社食堂吃饭,由他请客。我已请你吃过饭了,而且是一请三,我不欠你的情了,但站长还欠你一个‘表扬’,你提的建议,说到底,是帮兽医站解决了一个大困难,作为一站之长的他,应该代表兽医站出面谢谢你,请你吃顿饭。李医生,我的话没说错吧?”
顾医生诙谐的话语,让人感到“牛郎中”在日常生活中既是一个性情中人,又是一个在人际交往中泾渭分明的人,他还拉上了李医生为他站台。
“你说得没错,在理。”李医生也笑嘻嘻的应和了一句。
听顾医生这样说话,我忙站起来:“顾医生,我是到集市上来购买秋收农具的,顺便过来看望几位老师,一会儿就走了。”我把镰刀、麻绳给几位医生看看。
“秋稻熟了,马上要收割了,易一文,你买镰刀、麻绳,你现在还下田劳动?”顾医生问我。
“我每天下田劳动,我只是在清晨、中午和傍晚,如果有人来求诊就出诊,没人上门就下田,一个月或二个月,药箱没有药了就到丰仓兽医站去进一次药,顺便看望一下爹娘。”
几位医生听了我说的话,相互望望。李医生说:“照你这么说,清晨、中午和傍晚你是一名大队赤脚兽医,出诊回来后,还得自己弄饭吃,吃完饭,不休息一下,马上就下田和本队社员们一起干活。”
“李医生,你说的没错,我每天的生活轨迹就是这样过来的。早晨还好,出诊回来吃早饭,饭后就下田,没啥不适感。中午,出诊回来做饭,不知什么时候能吃上饭。饭后感觉有点儿累,眼皮沉,想打个盹,但想想不行,大白天的,社员已在田间劳作,你一个人在知青点里睡觉,到点了没人叫醒你,这一觉睡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所以即使想睡也不敢睡,硬撑着,拿了农具出门,一会儿睡意过了也就没事了。”
三位医生听我叙说完毕,都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听陈站长说:“上级有文件规定:大队赤脚兽医有业务就出诊,空闲时下田劳作。易一文,你平时要注意劳逸结合,现在你年轻,撑得住,像我们这样年龄的人,身体可能就要提‘意见’了”。
“陈站长,我们大队赤脚兽医只服务于一个大队,平时也没有那么多求诊者,不是每天清晨、中午和傍晚都要出诊。估摸测算过,平均每天需出诊一次都不到。一个月里,绝大部分天数的日常生活节奏还是正常的。”
“易一文,最近我在土桥、向阳大队出诊时,顺便向饲养员们了解一下徐晓明、张正华他们的工作情况,感觉他们的医术水平要得到社员们的认可,看来还需要一个过程。据饲养员们说,他们经常看到有一个小青年和徐晓明、张正华三人一起给病猪治病,后来才知道这个人是红星大队的赤脚兽医。有时求诊人只请了本大队赤脚兽医出诊,一会儿功夫,竟然来了三个人。他们共同诊断病情、商量着给药。他们还说红星大队的赤脚兽医阉割技术不错,手术做得又快、又干净,无后遗症。你,徐晓明、张正华三人还经常在一起相互帮助、相互学习吧?”顾医生问着我们学习小组离开兽医站后的行医情况。